二十五 一步一生(2 / 3)

北影在我的小屋子裏煮牛奶。放他喜歡的唱片。在牆上貼他自己做的幹花。用廢棄的木頭做小小的板凳和椅子。還用黃色的紫色的紅色的各種顏色的顏料筆在上麵畫上我喜歡的卡通。還有我的名字。還給我買來新的被子和床單,我坐在北影做的小木頭凳子上,仰起臉說,北影,你已經當我是你的女人了是嗎。木頭凳子還散發著清新的香氣,是鬆香。

北影把我抱起來,放到木頭桌子上。親我,親我的眼睛,我的睫毛,我的耳朵,我的嘴唇。木頭桌子也散發著鬆香。我們就沉浸在這鬆香裏,一切都似乎消失掉了。除了親吻。

我依舊在南北的身邊來來回回,做和以前一樣的事。南北從來沒有在我麵前提起她的家庭,但是看得出,她很滿足,是那種真正平和的滿足。我想她也許什麼都不知道,也可能什麼都了然於胸。可她依然平靜如昔,待我也如往常一般親切關懷。甚至通過她生意上的關係賣掉了一批我編的圖書,因為買掉一本我就可以多從出版社獲得5毛錢。

我對南北說,謝謝。南北笑,謝什麼,都不容易。憑直覺,我相信南北不是那種棉裏藏針的尖刻女人。可我還是覺得很心虛。都不容易啊,她和北影十幾年的感情加婚姻還敵不過一個順水漂來的異鄉女子嗎。

我問北影,愛情到了婚姻裏,天長日久了,是不是會演化為親情了。而且我一直堅持這麼認為。

北影想了想,不,愛情就是愛情,永遠不會變成親情。

我想問,那你和南北呢。但我還是沒有。因為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他垂下眼睛,用力咬了咬嘴唇。一個星座書上說,一個男人隻有他努力地去想一個困惑和無奈的問題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我咚的一聲把自己摔在大床上,開始哼誰也聽不懂的歌。這時候五點多,太陽從窗口斜斜的照在我臉上。時光靜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響起。南北說,安安,明天晚上到們家來吃飯吧,妹妹的生日。一定要來喲。

我望著北影,你女兒該叫我什麼呢。

我一個人去的,抱著一個大大的維尼熊和一束花。有點傻傻的。開門的是北影。他大聲說,南北,安安來啦。

他們的女兒大概有八九歲的樣子,他們都喊她妹妹。眉眼間流露的感覺是我熟悉透頂的。雖然知道她是北影的女兒,心裏還是一驚,她真的長得太像北影了。

接過我的禮物,她開心地笑了。南北拍拍她的頭,妹妹快謝謝姐姐啊。然後對我笑,嗬,小女孩子,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開心。安安,和你一樣。嗬嗬。我又敏感的心虛,可南北絲毫沒有異樣的表情,眼睛裏流露出的,僅僅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憐愛。

晚飯的氣氛是開心喜悅的。大家都表現得很自然。有一個恍惚的瞬間,我甚至覺得我是他們的一個老朋友。欣賞著一個幸福的家庭上演一出幸福的生日聚會。我感到有一種濃烈的感情包圍著這個家庭,像一層堅硬的殼,很難有東西能夠輕易破殼而入。可那又絕不是愛情。

北影和南北,和普通的結婚多年的夫妻一樣,自然而協調。看不出有一絲的裂痕。

晚飯吃完,南北讓北影送我。換鞋的時候,我發現玄關裏的鏤空花架上麵擺著一個好象是古希臘神話裏的一個神像。見我盯著它,南北也望著神像,那是一個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像我們古代的鍾馗,有點降妖伏魔的意思,其實都是鬧著玩的。她聲音溫暖,是聊家常的輕鬆隨意。我知道她和它或許都不是針對我,可我覺得那麼惶恐。

北影送我到小區門口,然後他停在街邊,開始攔車。我過頭,背對著他和街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低聲央求,安安,你乖好嗎。我不能過去,妹妹還等著我回去切蛋糕。你乖乖的,好不好。我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倔強地站著。

出租車過來了。北影又小心翼翼地哄我,安安乖,好不好。晚上給你打電話好嗎。

我還是不動。就像存心要惹他生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