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亮隻好轉回身來，走到茵茵身邊，蹲下，給茵茵抹眼淚。
茵茵立即撲進他懷裏哭兮兮地說，郭叔叔，你說過的，隻要我叫你爸爸，你就叫媽媽“親愛的”，你就愛媽媽。
此話一出，郭亮和於麗麗都忍俊不禁了。於麗麗埋下頭，怕郭亮看見她笑。郭亮已經笑起來，說，好好，我錯了。他轉身拍拍於麗麗的肩膀，說，別哭了別哭了。
於麗麗有些下不來台，還哼哼著。郭亮隻好下決心說了聲，親愛的，別哭了。這下於麗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於麗麗打心眼裏感激女兒。這個女兒可是沒白養。她洗了把臉，平靜下來，讓女兒回去寫作業，自己想和郭亮談談。
郭亮見她仍麵帶慍色，說，還氣啊？於麗麗說，你怎麼那麼凶？
還罵我神經病。郭亮說，那還不是你先凶的？跟我算起來帳來了，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於麗麗說，誰讓你說要還我錢的？郭亮說，好好，我認錯，行了吧？於麗麗說，以後發生；中突的時候，你不能這樣一走了之。郭亮說，是你叫我不要迎著你的火氣往上；中的。
於麗麗說，可是你已經衝上來了，已經把我擊傷了，然後你就撤，那怎麼行？郭亮說，好，以後我不走，戰鬥到底。不打垮於麗麗絕不罷休，行嗎？
於麗麗笑了。她本想說你應該哄哄我。可又說不出口。隻好不說話了。
郭亮見於麗麗消氣了，又心平氣和地說，你也要理解我，其實這樣做我心裏也不好受的，可不這樣做我心裏更不好受。你想他遇上那樣的事，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糟蹋，如果是我，我可能比他還過份，還；中動。何況那個工頭本身就是個人渣。一個好端端的青年因為打死一個人渣也賠了命，你說我能忍心嗎？比起他的生命來，錢，功勞，辛苦，都算不了什麼，我都可以放棄。
於麗麗不再說什麼。老實說，她隻能在心裏更敬重他。她隻說了句，你寫吧，隻是別睡太晚了。
第二天早上於麗麗起來的時候，發現郭亮已經走掉了。也不知他昨晚幾點睡的，今早幾點起的。飯桌上擺著他買回來的豆漿油條，還留了張紙條，上麵寫著，於老師早上好！我去單位了，今天得結案。晚上我一定爭取早點回來和你們吃飯。代我親親女兒。
於麗麗心裏甜甜的。這樣的溫情，對她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她心情很好地把女兒叫起來，母女倆吃了早飯，各行其道，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
快到學校時，於麗麗忽然被一個躲在樹後的戴紅袖章的老太太攔住，說她進了快車道，要罰款。於麗麗解釋說自己要左轉，所以上了快車道。老太太說她轉得太早了，拉住她的車不放，要罰兩元錢。於麗麗怕遲到，隻好把錢包掏出來，發現隻有一元零錢。老太太不通融，堅持要到附近的商店把“大錢”換開。於麗麗的火氣頓時生到了頭頂的樹梢上，但千鈞一發之際想起了郭亮，她深吸一口氣，跟著老太太走進街邊一家小店，看著老太太把一百元大鈔換成一把零碎，拿走兩元還她給九十八元。出門的一瞬間她聽見小店的老板問老太太，今天如何？老太太說，簡直不行，剛開個張。
於麗麗一下樂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許多。
整個上午於麗麗都心情大好，不是小好。上課時妙語連珠，精彩疊出。
因為自己幸福，她就想到了白雲白。目前她是最需要關心的。
尹湘蘭雖然也是單身，但畢竟年輕，而且千裏之外還有個藍眼睛追求者。隻有白雲白還形單影隻。她就忙裏偷閑地給白雲白打了個電話。
白雲白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壓抑。於麗麗問她怎麼啦，她說，林飛燕死了。於麗麗一時反應不過來，哪個林飛燕？白雲白說，就是我采訪過的那個，我曾經寫過她的經曆，發在我們報紙上，叫《把我的一生告訴你》。
這一說於麗麗想起來了，當時白雲白曾把報紙拿給她們幾個看，讓她們比比舊社會的苦，想想新社會的甜。於麗麗說，怎麼死的？
白雲白長歎一聲，說，那個和她同居幫她打理生意的男人阿金，卷了她的錢和一個年輕女人跑了，她在家裏服毒自殺。
於麗麗心裏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