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一整天都在等黃海的消息,猜測會是個什麼結果,但黃海一整天都沒來跟她聯係。
接下來的兩天,她仍然在等黃海的消息,但他仍然沒打電話來。
她有點著急起來,會不會是采訪出了問題?黃海說過,這種采訪調查一般是不受人歡迎的,既然他想揭露煤礦領導的疏忽失職,草菅人命,那煤礦會放過他?會不會是鋼廠跟煤礦方麵勾結起來,派人把黃海暗算了?
她跑到樓下門房那裏借電話用,往黃海給她的招待所的號碼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好像是招待所總機,問她要接哪個房間,她說了黃海的房間號碼,總機幫她接通了,但聽電話的不是黃海,而是一個東北口音的男人。她一聽就慌了,連忙掛了電話。
一想到黃海可能被人暗算了,她就覺得脊背發涼,生怕鋼廠和煤礦連她也不放過。
課間的時候,姚小萍跑過來跟她說話,結果她心不在焉,驚驚慌慌的,激發了姚小萍的好奇,一再追問是怎麼回事。她心裏太害怕了,太六神無主了,隻想有個人能幫她拿個主意,便決定把這事告訴姚小萍,萬一遭了暗算也有個人知道是誰下的手。她小聲說:“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在餐館看見過的我的那個同學吧?”
“就是臉上有個大坑的那個?”
她心裏一抽,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臉上有個大坑”好像比直接說“長得醜”還難聽,因為說“長得醜”還比較模糊,人們還不知道怎麼個醜法,腦海裏出現的頂多是個五官不那麼漂亮的形象。但說“臉上有個大坑”,就把黃海的醜具體化了,叫人觸目驚心。但她沒法反駁,因為黃海的左臉上的確是有個——大坑,說準確點,應該說黃海的左臉就是一個“大坑”,因為他的左臉比右臉低窪。
她咬著牙點了點頭,說:“他這兩天沒有音信,我很擔心……”
“才兩天不見就這麼著急?那你們的關係不一般啊!”
“哪裏有什麼我們的關係?他是到D市來搞社會調查的,想查礦難的事,煤礦領導肯定不喜歡有人來揭他們的老底,所以我覺得,他肯定是被他們——暗算了。”
她生怕姚小萍說她異想天開,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但姚小萍好像並沒覺得她這個想法有什麼離奇之處,隻好奇地問:“他不是鋼廠的工人嗎?怎麼你又說他是到D市來搞社會調查的?”
石燕一愣,說錯話了,怎麼撒個謊這麼麻煩呢?一不注意就露了馬腳。她想了一下,決定說實話:“其實他不是D市鋼廠的,他在外地讀大學。”
“那他怎麼對我撒謊說他是D市鋼廠的?”
“他——呃——主要是為了采訪的事要保密。”
姚小萍理解地點點頭:“你說鋼廠領導報複他?是不是他掌握了他們什麼證據?”
她知道應該保密,但現在好像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關頭了,不管是從技術上還是從願望上,她都停不住了,隻好幹脆全說了,希望以自己的誠實換來姚小萍的理解和幫助,於是她把黃海對礦難的推測和他們采訪的經過講了一下。
姚小萍聽完說:“那恐怕真是遭到暗算了。”
她見姚小萍這麼有經驗的人也說得這麼肯定,心裏全亂了,眼淚也快流出來了,一迭聲地問:“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姚小萍自告奮勇地說:“你別急,我會幫你的。我們一起去找黃海吧,說不定他被人關在什麼地方了。”
“那怎麼辦?”
“先找到他再說。”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逃了課去找黃海,先到鋼廠招待所去,看看黃海是不是換了房間,或者轉到別的招待所去了,招待所一定知道黃海的去向。
兩個人坐四路車直奔鋼廠招待所,但剛進門就被前台的人擋住了,問他們要證件。她們倆都沒帶學生證,帶了也舍不得拿出來,因為她們事先就商量好了的,現在形勢這麼複雜,她們也得狡猾一點,不見兔子不撒鷹,盡可能不暴露身份。
姚小萍說:“我們不是來開房的,隻向你們打聽一個人——”
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說:“打聽人也得出示證件。”
她們倆磨了一陣兒,人家就是不答應,她倆無奈,隻好無功而退。從招待所出來,姚小萍說:“我有個親戚住在這附近,我們去他家找他,他肯定有工作證。”
“但是他的工作證我們借了也沒用啊。”
“我們不借他的工作證,隻借他的人,我們叫他去招待所打聽。”
“他肯嗎?”
“我們又不是問他借頭,他有什麼不肯的?”姚小萍笑嘻嘻地說:“再說,是為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幫忙,他肯定是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