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1 / 3)

床頭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很大結婚紀念照,正是因為很大,剛才反倒被任保平忽略了,現在無意間看一眼,他才無比吃驚地發現,照片上的他還是那個他,可是那個穿著婚紗跟他幸福依偎在一起的女孩卻已不是真正的花田芳子,而竟然就是現在房間裏這個冒牌貨。

這、這怎麼可能呢?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任保平也實在難以置信。他張著吃驚得合不攏的嘴走上前,仔細再看,照片上依偎在他懷裏的女孩依然不是那個真正花田花子。

任保平再一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更不相信自己。他緊緊閉上眼,又緊緊捂住,半晌才把手指分開一點,心裏祈禱著望過去。

照片上的芳子的笑靨甜美如花,正兩眼含情脈脈看著他。笑容真的甜美迷人,隻是這個笑得很甜美的女孩確實還是現在房間裏這個女孩,而怎麼也不是任保平記憶中的那個花田花子。

是在夢裏,這是在夢裏!睡夢中所有的證明仍然還是睡夢,任保平現在好像真的無法證明自己不是在夢裏。這讓他很恐慌,從未有過的恐慌,他像個沉入無底深潭的溺水者,極力而無效地掙紮著。

我要醒來,我要醒來!任保平心裏這樣對自己大聲喊叫著,使勁掐住自己的胳膊——他忽然記起姥姥說過,如果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夢裏就掐掐自己,不疼就是夢。啊——他痛得咧咧嘴,看看胳膊上的紅印痕,他無法再認為自己是在夢裏。

但是抬頭,大照片上的那個新娘卻依然不是記憶中的芳子。

驚愕茫然地對著照片望了好半晌,照片沒有任何變化,任保平卻終於想起了什麼,他急忙轉身找出同大照片一起照的結婚紀念相冊,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這一看他又看了個目瞪口呆——相冊裏不論是合影還是單人照,所有的花田芳子全被現在這個假芳子替代了!

任保平覺得玩笑實在開大了,或者說事態真的嚴重了,他拿著像冊跑進洗手間,追問這個正在刷牙的陌生的芳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樣惡搞是不是太過分了。

芳子終於忍無可忍了,她衝動地噗地一聲把漱口水直噴到了任保平臉上。

然後兩個人都愣住了。

然後望著滿臉是水的任保平,芳子又忍不住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邊笑邊指著任保平問:“清醒些沒有我的新郎官?我就不明白了,你是酒精深度中毒沒醒過來啊,還是八輩子沒娶過媳婦興奮過度?就算是演戲也得有個完呀?適可而止吧親愛的,否則我美好的心情都要讓你給破壞了!”

任保平剛才怒衝衝的火氣被這一口水一頓數落一下子澆滅了。他像個肇事者一樣拿著相冊站在那裏,啞口無言。

芳子發泄了一頓不滿之後,看來覺得自己也有些過分了,便扯過毛巾想給任保平擦擦臉上的水,不料任保平卻害怕似的手一推身子一躲,兩眼仍像見鬼一般盯住芳子。

芳子讓他看得又冒氣又發毛,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禁也驚懼地倒退一步,瞪著任保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會是精神有毛病吧……快說,你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麼?你們家是不是有精神病家族史?”

“你才精神有毛病呢!”一句話,讓任保平的火氣噌地回來了,他把相冊啪地摔在洗手台上,指著芳子驅趕道,“你為什麼冒充芳子我可以不追究,你是誰我也不管,但你必須馬上離開我家!”

芳子看看任保平黑著臉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精神錯亂的跡象,更像見了外星人一般異常驚愕地瞪著他:“什麼?你——趕我走?”

任保平:“是的,我沒有開玩笑,我不想再見到你!”

“你——你再說一遍?”

“趕緊走馬上走立刻走!走!”任保平指著門口已經是在怒吼了。

“好好,我走,我走……”芳子邊哭邊向外跑去。

“站住你不能走!”任保平卻又很快追上了去擋住了芳子的去路。

“別管我,讓我走,讓我走!”芳子已經委屈傷心氣憤得成了淚人。

任保平毫不憐香惜玉,他依然硬梆梆說:“當然要讓你走,你想不走也不行,這是我的家——但是這樣走不行,走之前你必須說出芳子的下落!”

芳子氣憤以極,她玉指尖尖點指著任保平:“任保平,你是有眼無珠還是是腦子進水了——我就是芳子——我就是花田芳子你好好看看清楚!”

任保平冷笑一聲,真是憤怒出詩人,平時話商不高的他竟然也伶牙俐齒起來:“好笑,我又不是傻子白癡植物人,難道會連自己的老婆都認不出,就這樣強迫我受騙,你也太小兒科了?快說芳子在哪裏?”

“哦……明白了,你肯定是後悔了,你肯定是又有別人了,任保平,我要跟你離婚!”芳子哭得花容慘淡,一點也不像是假裝的。

但是任保平卻仍然不為所動,他愛好表演,並且容易投入,所以盡管他覺得這個假芳子表演得不錯,但還是做作了,如果此時她隻是傷心地哭泣什麼也不說,他即便不會相信,沒準也會被打動,而現在麵對絮絮叨叨的這個芳子,他的反應就是一定要她說出花田芳子的下落,否則就要報案,說著他拿過手機真就要撥110.

恰在此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啊,是芳子!

任保平丟下芳子急忙喜出望外地跑去開門,他以為一定是真正的芳子回來了,他就知道這是場玩笑,隻要見到芳子,即便這玩笑多麼過頭他也會忽略不計較的。

可是開了門一看,門外不是花田芳子,而是畢然、梁佳棟和兩位豔美女郎。

任保平的笑臉一下子僵硬了。

“咳咳咳,龜兒子娶了婆娘不認哥們兒了咋的,幹嗎這麼直眉楞眼看著我們?連笑都不會了,不會是幸福慘了吧?”畢然用招牌似的川味普通話嚷嚷著,還給了任保平一拳。

任保平這才回過神兒來,他哭喪著僵硬的臉僵臉強迫自己作惡一個笑的表情,然後不得不往屋裏讓客人。可是沒等畢然他們幾個人全都走進屋,任保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又小雞展翅一般搶上前,伸開雙臂擋在了幾個人麵前:“不不不不能進不能進……”

“咋了,芳子子沒起呢?”梁佳棟認真地問。

畢然不懷好意笑著說:“沒起正好看看寫真新娘子啊,哥們之間沒有隱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