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保平恍若未聞。
“對不起,我把你忘記了。”芳子沒精打采道了個歉,可任保平還是沒反應。
“啊……”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芳子驚叫一聲,兩人都嚇了一跳。
隨著叫聲門趕緊又關上了。
“你、你在拉肚子……”芳子在門外問。
說著話任保平已推門走了出來。
“啊——你怎麼沒有……”大概覺得任保平出來得太迅速了,芳子不禁看看他的褲子,一臉惡心地咧著嘴皺著鼻子。
任保平趕忙結結巴巴解釋:“別誤會,其實我沒有、我隻是坐在那裏的,根本沒有什麼的……剛才我在想事,沒聽到你來,不是故意嚇你的……”
“想什麼呢?哦,肯定是想你的芳子吧?”芳子看來心情不太好,還沒等任保平回答緊接著又說,“算了算了,愛想誰想誰吧,跟我什麼關係,我累了困了要睡了!”
芳子說著也沒洗漱就胡亂甩掉了鞋子,然後又把自己胡亂丟到了床上。
任保平呆了一陣,見芳子睡著了一般不說話也不動,想了想,就悄悄走過去,給芳子輕輕蓋上單子,然後轉身躡手躡腳往出走。不料剛到門口,身後卻冷不防傳來一聲拿腔捏調怪裏怪氣的喝問:
“站住,想往哪兒溜?”
任傳平正在要開門的手一哆嗦,不禁回頭尷尬地問:“你沒睡?”
芳子用電影中陰險女特務或女匪首的腔調說:“我睡了,可你不知道吧,我睡覺時也是睜著一隻眼睛的!”
任保平聽得有些身上發冷,一時辨不清她說的到底真的假的。正思忖間芳子又令他過去,任保平隻好走回來麵對芳子站住。
芳子這時已盤腿端坐床上,盯著任保平問:“想走是不是?”
任保平做了虧心事般懦懦說:“我在這怕是不太方便……”
“不方便,怎麼個不方便?”
“這……我們……我和你……”
芳子嚴肅地質問:“我和你是不是結婚了的?我和你是不是入過洞房了?我和你是不是同床共枕了?”
“……”
“回答我任保平!”
“是……可是……”任保平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是就是,可是什麼?既然是,為什麼還要逃避?你現在要對我負責你知道嗎?”
芳子一連串的質問讓任保平啞口無言,而芳子最後這句話讓任保平從未有過的驚恐。
芳子忽又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你愛睡哪睡哪吧,我真的困了。”說完她倒下去扯過單子把自己遮掩起來。
任保平呆呆站了站,猶猶豫豫的還是留了下來。不過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宜和芳子同床共枕,因為現在他已沒把握自己會幹些什麼,他為這點慚愧沮喪,甚至有些害怕,但他又對自己毫無辦法。
任保平從櫥櫃裏找來毛毯,鋪一個蓋一個,很快把自己安頓在地板上。但是他卻無法讓自己很快自己入睡,閉上眼他就看到那個芳子在眼前奔跑,雖然人影有些模糊,任保平還是認定她就是他要尋找的芳子。任保平覺得自己又開始追趕那個芳子了。追啊追,任保平竟然沒有感覺到累。好像追出了城,翻過了山,還跑過了河,前邊的芳子終於漸漸慢了下來。任保平呼喚著跑上前,芳子也終於站住了。任保平呼喚著芳子的名字,但他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於是他更加用力的呼喊起來,卻仍然沒有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而且他的腳步也一直跑不到芳子的跟前……好在芳子終於慢慢轉過身來,轉得好慢好慢,任保平急切地等待著……芳子終於把轉過來,讓任保平看到了她的臉——這個芳子竟然不是任保平一直在尋找的那個芳子,而是一直跟任保平在一起的這個所謂的假芳子……任保平非常吃驚——他吃驚的不是這個芳子不是那個芳子,而是自己竟然早有預料般沒有驚訝意外,甚至、甚至還輕輕鬆了口氣……
任保平醒來時依然還是黑夜,他知道剛才不過是做了一個夢,但他又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睡著過。他感覺這個夜晚特別黑,特別中,重得讓他透不過氣來,黑得讓他看不清這個世界也找不到自己。
任保平確定已經置身馬路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出了賓館,但他不能很快確定這是真實的還是又一個夢境。白天繁亂的馬路此時很是冷清,依然閃爍的霓虹燈讓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更不真切。
有車經過,還有幾個醉酒的年青人摟著抱著喊著叫著走過去,有一個還對任保平不懷好意地招了招手,大著舌頭喊了句什麼,然後那幾個男女就肆意笑起來。
掐掐自己的手,痛,但是任保平依然有一種在夢一的感覺。
外麵空茫得比屋裏更加不著邊際,也讓任保平更加難以找到自己。
任保平正想馬上逃回賓館,突然他的身體一顫——背後有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隻手有點涼。
任保平以為是是芳子追出來了,可是一回頭他卻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