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放在後麵喊他:“單明明,你自己的意思呢?你給我一個話啊!”
單明明回轉身,盯住他的眼睛,大聲地說:“不,我要考!”
周學好遠遠地聽到這句話,把手裏的排球往左凡兵懷中一扔,啪嗒啪嗒跑過來,驚喜不已地問:“單明明,你你你改變主意了?你決定要考了?”
單明明狠狠地咬一咬牙:“對,我決定要考了。”
“我我我早說過的嘛!我知道你行嘛!你你你考上少體校,將來出國打比賽,拿拿拿冠軍,多光榮!我我我們坐在電視機前看見你,不知道多開心!”周學好說到這裏,才發現單明明的神色不對。他看看單明明的臉,又疑疑惑惑地扭頭去看操場上的高老師,一定要單明明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結果,不到下課,全班同學都知道了高放對單明明所說的話。全班同學都感到忿忿不平:憑什麼認為單明明就不如趙小海呢?憑什麼瞧不起六年級三班的人?大家簇擁著單明明,有氣憤的,有安慰的,七嘴八舌,反弄得單明明不知所措了。還有人嘴快,把這事又告訴了文一濤。文一濤馬上去找高放,要求高老師向他的學生道歉。高放沒辦法,跑過來對單明明說:“其實我不是不讓你考,我隻是……隻是……覺得事情要做得更有把握些。你和趙小海,你們都是我的學生,誰考上我不高興啊?考上了都是學校的榮譽啊!”
文一濤說他:“高老師,你還就是這一點不對,隻想著學校的榮譽,不想到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他們個人的榮譽同樣也重要。就像我們國家從前打比賽,老是強調顧大局,要人家讓球,怎麼讓?讓球的人心裏不委屈?有沒有設身處地替他們想想?”
高放哭笑不得地攤著一雙手:“哎喲,哎喲,你們班的老師學生心都這麼齊啊?幹什麼呢?痛打落水狗呢?我道過歉了還不行嗎?”他又對單明明說:“真想考,就來找我,我幫你練啊。”
高放最後的這句話讓大家很滿意,這才放他脫了身。
一件關係到單明明一生命運的大事,在一天當中就這麼轟轟鬧鬧又突如其來地決定了。下午放學之後,單明明一個人走在路上,忽然覺得心裏發虛,他想他是不是就為了跟高放老師拗一口氣啊?他做好一輩子當運動員的準備了嗎?他甚至還沒有跟爸爸商量過這件事呢。單明明站下來問杜小亞說:“你怎麼不說話?你說你讚成不讚成?”
杜小亞回答他:“其實你不需要問別人,你的一生都在為這一天做準備。想想看,你爸你媽給你生出一副運動員的體型,四年級的時候你得過全校賽跑第一名,五年級的時候你拿過全市一千五百米的冠軍,六年級開始,你每天腿上綁著沙袋練長跑,所有的過程都在預示你的結果。隻不過人在很多時候不能夠清楚明白自己的將來罷了。”
單明明纏著他問:“我的將來是什麼樣?你看我能夠跑進奧運會嗎?”
杜小亞說:“天機不能泄密。”又說:“你要是想進奧運會,機會就存在著。要是不想,那就永遠都沒有可能。”
單明明品砸杜小亞的話,心裏想,到底是天使了啊,說話都顯得有水平啊。
單親家庭也有單親家庭的好,比如單明明考少體校的事,單立國同意就行了,不需要再問第二個人。而單立國是男人,男人對體育都有興趣,男人也比女人更渴望建功立業的事。單立國胡擄著兒子的腦袋說:“上體校我不反對,上了體校就要好好往前奔,二十歲之前不能跑進奧運會,你不要回家喊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