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很沒用?”修精神恍惚,聲音微弱,屋裏的人卻聽得一清二楚。修把頭埋在胳膊間,臉上表情全無:“我真的很沒用,以前隻知道胡鬧,現在……我連個主意都沒有。”
歐陽寒走過去,安慰他:“修,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自責,一切有大哥。”頓了頓又說,“我會將她救出來的,不管用盡什麼法子。大佐要與我慢慢談,我們唯有耐下心來等他談。”
修頭埋得更低:“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沒用……我一直都知道……”
“怎麼會。”歐陽寒勉力一笑,“你會作畫,這點,大哥可比不上你。”白子承坐到他身旁,用力地將他肩膀一攬,打趣道:“修,我也沒用,我一直都是靠叔叔,到現在,也是一無是處。與你相比,我豈不是更沒用。可是,我知道,這世上,就是我們這些沒用的人多了,才能體現叔叔他們的厲害,你說對不對?”
修微微抬眼,看著歐陽寒問:“還沒有消息麼?大佐到底要怎樣才會放過她?他要錢,還是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答應他的。”歐陽寒麵色一僵,難看到了極點:“倘若隻是要錢……就好辦了,可是……他要的,我給不起,也不能給……我不能……”
“大哥!”修驀地站起身,“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給的?有什麼重要過她。你不是很愛她?想盡千方百計都要得到她的?為什麼現在還有東西會重要過她?你告訴我……到底還有什麼東西比她母子的性命更重要?!”
歐陽寒眉頭緊鎖,直搖頭:“你不能逼我……這件事……你不能逼我。天下的東西,或許都可以……可是……可是……這件事,你讓我好好想想。”
修攥緊他的胳膊:“大哥,這件事還要想?不知道日本人會怎樣對付她……可能……”修滿眼恐懼,驚慌地說,“可能他們會殺了她,可能孩子不保……她有可能再死一次的,你知不知道?”
“不要逼我。”歐陽寒掙脫開,雙眼荒涼,“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他徑自往樓上跑,腳步倉皇。白恒宇終於開口道:“修,這事不能怪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修臉色黯沉,冷冷道:“我不懂他有什麼苦衷,到底山川大佐要什麼讓他這樣懼怕?我真的搞不懂,還有什麼比夏妓的命更值錢?!大不了,是他手中的權力,難道夏妓連這虛無的權力也不如?”
白恒宇眼神哀淒:“這不能怪他,不止權力這樣簡單。權力隻是其一,這背後牽扯的事,才是真的大,殃國殃民。”
“我始終想不明白。”修更是憤恨,“倘若夏妓就這樣死了……要我怎麼原諒他?”又問白恒宇,“夏妓也是你女兒,難道真的不答應,隻是派人去找,然後眼睜睜地任她被人殺死?”
白恒宇心一緊,口氣悲痛地說:“我何嚐不怕……但事到如今,隻能拖了。拖得了一時是一時,夏妓……她能理解的。”
“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修沉下臉來,“總之,你們的所作所為,我不能理解。明明可以救她,隻要答應就可以救她,你們卻要派人搜,派人找。”修嘴角微抖,“我親眼見她在我麵前死了一次,這一次……我再也不要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管要我做什麼……即使要我的命換她的命,我也不要她再受到傷害。即使要我死,我也要她平平安安地回來。”
修直接往外走,白恒宇攔到他麵前“你想做什麼?不要衝動好不好,衝動對夏妓沒有好處。你安靜下來,聽我說,一切還有得救。並非到了絕地。”
修咬著牙,問:“還沒有到絕地?在你們看來,要怎樣才算到了絕地?看到她的屍體?是不是等她沒了呼吸,沒有了心跳,才算到了絕地?你們才會放棄一切去救她?”
白子承奔到他身後,死死捉住他的手:“修,你就聽我們這一次,反正你也幫不上。就聽我們這一次,妹妹是我們的親人,我們怎麼可能看著她去死。”
修用力掙紮:“讓我出去想法子,反正,你們什麼也不願意放棄。”白子承亟亟地說:“不是不願放棄,日本人想租碼頭,替日本皇軍做事,你說,我們能答應麼?”修一怔,回過頭,問:“租碼頭?”白子承點頭:“你大哥不願意告訴你,是知道你性子衝動。本來隻要租碼頭,便可以了。但是現在山川大佐知道了夏妓有身孕,所以……”
“所以什麼?”修嗓音顫抖。
“所以……強迫你哥,答應三個條件,第一租,碼頭;第二,合同改成十年;第三,與他們合作。”
“大哥為什麼不告訴我?”修神情激動,白子承慌忙安慰他:“不要緊,現在知道也不晚。你說說,這種事,怎麼能答應?可是賣國賊!”白子承見他身子發抖,扶他做到沙發上,說道,“修,你大哥心裏比任何人都苦,可是沒有辦法……這條件,我們的確給不起……也不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