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猝不及防的,她被扔進了冰冷刺骨的涼水裏,刺得梅踏雪心髒猛縮,每一寸血液都在極速冷卻,汗毛盡立。
她終於有力氣睜開沉重的雙眼,昏黃的燈光仍然刺眼,恍然間看見容硯的輪廓,那一瞬帶來的定心,使得她淚水潸然。
“容……容硯……”
很累……
眼皮笨重的無法再次睜開,那雙手拂開她的額發,繼而被覆上冰冷的布巾,很舒服……
然仍無法澆熄內心的欲火……
一聲悠長而清淺的氣息不由自己控製,從口中低吟泄出,媚聲酥骨,撩人於心。
身體乃至內心的空虛令人很是焦躁,梅踏雪欲泣欲淚,百爪撓心般的曲折不休,她已顧不得它事,在水中輾轉。
反複間有冰涼物事闖入自己體內,瞬時澆去大半火熱。
也隻是稍稍,很快便無濟於事,她翻了個身,挨著邊沿輕吟不止,想得到更多的撫慰。
“嗯……”她輕哼了一聲,任背上的大掌為所欲為,忽的動作又停了,梅踏雪心有不甘,有氣無力的嘟囔了一聲,“硯……”
她趴在池沿上,聽見水聲浮動,微微抬起的眸子能看見容硯拂水而來,他捧起梅踏雪的臉,吻得細致喜愛,溫柔纏綿的親吻使得梅踏雪飄忽不知身處何處。
而後她記得自己在容硯的安撫下心滿意足的睡下,似乎中間還做了一場快活的美夢,以致睜眼見初陽透窗入眼時她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水乳交融的舒暢感……
如臨仙境。
她動了動身子,酥軟的無法運力,於是閉了眼,放任沉淪。
那座屬於宋錦城的高山,轟然崩塌,在內心砸出巨大的空洞。於名於實,都與宋錦城斷了。
對容硯欲拒還迎的複雜心緒,盤踞心頭。
梅踏雪憎恨自己無法堅定己心。她的身心完完全全的屬於宋錦城,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令自己心生動搖,明知容硯親手殺了宋錦城,看著他在自己懷中斷氣,她卻無法恨他,那份摯愛與仇恨的心,連同宋錦城的死埋葬了。
本隻求行屍走肉的餘生,隨著沈琢而破滅,如今……
跟著宋錦城死去的情,可是負了他,另許他人。
她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無法麵對。
愁眉緊鎖,鬱結不得舒。
門扉忽然咿呀開了,動作小心翼翼,恐怕驚醒了梅踏雪,她睜了眼,瞧見素衣便服的容硯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青白,帶著一股病氣,即使如此,見到梅踏雪醒來,容硯仍是露出了笑意,坐在床邊,神情溫和。
“躺了兩天,終於醒了。”
梅踏雪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他伸手貼在梅踏雪的額上,掌心的溫度實實在在的熨在她冰涼的腦門,如此親近……
“泡了一個時辰的涼水,萬幸,沒有傷寒。”
她垂下眼,內心更是沉得厲害。
果然……是他嗎……
容硯起身將她橫抱離床,走到外廳坐下,給她整好了衣領,緩緩說道:“起來坐坐,總躺著,不好恢複。”
“月……月璽……”她的口舌幹得很,聲音沙啞,堵得慌。
容硯的手微微一頓,須臾才回她:“毋需擔憂,你可安心。”
“我……我想出去走走。”
梅踏雪說道。
容硯並不說什麼,給她加了厚實的衣裳,烏發半綰,鬆鬆別在腦後,陪著她在出了廂房,穿過庭院,走出府門。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梅踏雪的記憶裏沒有任何印象,她沿著蜿蜒沒有盡頭的道路一直走,除了又高又長的城牆,沒有其他的景色了。
路上容硯沒有告知她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梅踏雪走在道上,依然安靜,隻是相對前兩日的死寂,直覺氣氛已然緩和輕鬆。
雪積到腳踝,屋簷掛滿冰棱,寒風如刀。雖有初陽,也沒有增添更多的溫暖。梅踏雪走得有些氣喘,沉不住內心的疑問,開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容硯似有心事,言語遲疑,“沈睦……救了我。”
“宋鎮呢?宋鎮怎樣了?”
是梁尚君請的自己,沈睦救了容硯,那就是宋鎮抓了容硯來要挾自己?他等不及了嗎?還是沈睦在背後授意梁尚君這麼做……
“逃逸了。”
不等梅踏雪追問,容硯接了下去,“你出事當晚……沈睦接到密報,幸是趕得及時……沒有釀成大錯,宋鎮劫持少主事跡敗露,抗捕負傷,被掩護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