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離開後,白梔花不得不和奶奶一起生活。
離家一載,鄉音已改。那一天,奶奶牽著白梔花的手外出散步遇見一些看家的婦女。奶奶逗她:“梔花,你講幾句話,讓她們聽聽!”
她年幼愚鈍。“講什麼啊?”
“隨便講什麼都可以。你說,世上隻有媽媽好。”
她感到厭煩,但仍這樣講給她們聽。那些婦女在她麵前一哄而笑,她表情呆若木雞沒半點欣喜的樣子。
奶奶問她:“你怎麼不笑?”
她皺著眉頭說:“為什麼要笑?我不想笑。”
她不懂她這是怎麼了,她想若是在父母身邊即使再無聊的事被他們一逗都變得有生趣。年幼的她隻懂她笑不出來,她不懂這是思念。
那時,姐姐上學,她一人在家無趣。每天,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等待每一個中午,等待每一個夜晚。每天站在院子裏,看明媚的太陽,從東方一直落到西方。
這年春季格外炎熱,每晚她都能聽見臥房裏有一些蟲子鳴叫聲。她常常在深夜裏醒來,並非因此而無法入睡。當時在黑暗裏她以為那些看不見的液體隻是在睡覺時流出的普通口水或鼻涕而已。
她不敢睡,一個人在黑暗裏猜測了許久。慢慢地,她開始嚐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她感到那些液體從鼻孔裏和口腔裏流出。她猜測那是血,她感到害怕。
聽著奶奶睡得很沉,她猶豫了許久到底該不該叫醒她。是幾分鍾?是十幾分鍾?還是幾十分鍾?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那種焦急的心情越來越不安,最後她還是選擇把奶奶叫醒。
“奶奶,你快醒醒,我流鼻血了!”她小聲喊著旁邊的奶奶。
按亮了燈,奶奶看了看說:“沒事,隻是天氣太熱,有點上火,我用涼水給你拍一拍額頭。”
她數不得這是第幾次在深夜裏流鼻血了。當時還未上學的她基本沒有數字這些概念。她隻是模糊地記得,那些晚上她總能嚐到口腔裏散發出一股血腥的味道,清晨醒來時總會看見枕頭上莫名染了幾片斑駁血跡。她心虛害怕不想講這些。奶奶看見問了便告訴她,她不知曉就不說更多。
當她知道後的說法也總是那一句:“你是上火了,用涼水拍一拍額頭就好了。”
兩個月後,父親母親決定在五月歸家。他們打到鄰家叔叔的手機上。
“梔花,明天爸爸和媽媽就回家了,你想我們嗎?”她聽到父親在那頭問。
“想。”她依舊麵無表情地回答。沒有更多的開心也沒有更多的難過。隻是看起來呆呆地像塊什麼表情也做不出的木頭。
“你想要吃些什麼我們從這裏給你買回去。”
她想了想那最美味的便是它了,就回答:“我想吃北京烤鴨,你們回來買一大隻吧!一定要買!”
“好。在家要聽爺爺奶奶的話知道不,不要鬧人。”
“恩。”
奶奶接過手機去。白梔花呆呆地盯著手機看,她不懂手機是什麼,她隻是想聽見那個聲音。但屬於她的時間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