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十 一麵,另一麵(1 / 1)

次日夜裏。她終於離開奶奶回到父親母親的身邊。僅僅是默言相對心裏就感到安穩。

“你怎麼瘦了呀?臉色這麼黃?”這是相見後母親說的第一句話。

白梔花不知自己何時瘦了,爺爺奶奶沒有說過自己瘦了,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樣子。

……

那一天,她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一天。二零零二年,五月,第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她的命運在那一天得到全新的主題。

測量體溫以後母親知道她發燒了,便帶她到離家兩公裏外的診所看病。得到的治療是輸液,她冷得發抖,就安安生生地蓋好被褥躺下。無聊,她看玻璃瓶裏不斷上升破碎的氣泡。那些光,恍恍惚惚地,讓她感到困倦。

“媽媽,我想睡,你要幫我看著瓶子。”她說。

母親笑著回答:“好,梔花好好睡,不用緊張,什麼都不用想,有媽媽看著。”當時她正和醫生的妻子聊天。

白梔花沒底氣地回:“恩。”

她心裏焦急難受。許久,這樣子的她始終還是沒能入睡。

她感到一些莫名的液體在口腔裏翻滾,越湧越多直到舌頭根上,她嚐到是那味道是每天夜裏熟悉的血腥味。緊接著,那些液體湧滿鼻腔從兩個鼻孔裏湧出來。

一旁的母親正在和那女人聊天,還未反應過來。白梔花突然將身子往床邊趴。止不住的鮮血淌到地上。

“媽,我流鼻血了。”白梔花有氣無力地說。

母親慌了,連忙去找醫生。醫生拿出一塊醫用棉給她塞進去,然後吩咐她重新躺下去。她就照做。

可她依舊感覺心慌困倦。她對母親輕聲講:“媽,我難受,你看著我,不要走。”母親回答:“好。”

約莫十幾秒後,一股更洶湧的液體直湧出她的鼻腔和口腔。母親不停地撕紙為她擦拭。棉花也從鼻腔裏被湧出。當那塊棉花湧出後看見的是大塊的鮮紅血塊。那看起來簡直像許多塊正晃動著的紅色果凍,照著窗外強烈的陽光來看晶瑩極了!

當她擦拭時,白梔花看得見母親嘴唇打顫的模樣。此時的母親仿佛已經不是那個母親了。她不再強大,她變得弱小無力。

醫生又拿來一塊冰塊放在白梔花額頭上,可並沒有明顯效果。白梔花看著母親,她知道她害怕極了,實在沒有什麼辦法隻能借用旁人的手機喊父親了。

她不記得究竟等待了多久,她也不知道死亡的概念是什麼,當時除了軀體的心慌她不曾感到心理的恐懼。流血不止的她仍然覺得安心,隻因母親在自己身邊,她知道即將到來的父親也會為此想辦法。僅是如此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當坐上車後,最後的那一眼已經看不到什麼了。她還是不知恐懼,她不懂那些概念。

那些模糊的畫麵裏夾雜著模糊的聲音。

母親不停地撕紙,她的頭發已散亂開來淩亂地好像村裏那個潑婦般可笑。白梔花笑。

父親不停地說話:“孩子,不要睡覺,聽爸爸的話,千萬不要睡覺……”

她依舊是那個乖孩子。她輕輕回答:“我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