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最靈為人也,生長老死四時焉!
精神形體猶火燭,焉能燭滅火獨燃?
河圖洛書唯兆朕,災異變怪亦常然。
由於桓譚一再上書請禁讖緯,使光武帝甚為不悅,幾遭殺身之禍。
後來在議建靈台(天文台)時,終因得罪了光武帝遭到貶黜,病卒途中。
《後漢書》作者範曄為此歎曰:“桓譚以不善讖流亡,鄭興以遜辭僅兔,賈逵能附會文致,最差顯貴,世主以此論學,悲矣哉!”
三
在反王莽政權的鬥爭中,各路梟雄都抬出了西漢宗室,更始帝劉玄成為最早的“天下共主”。多如牛毛的割據政權也相繼效仿,紛紛抬出某個劉姓子弟稱帝稱王。盡管劉秀實際上已經與西漢皇室風馬牛不相及,但既然榮幸地姓了劉,作為漢室後裔,當然也夠得上登基稱帝的資格。不過在當時,很少有人會相信——大概連劉秀自己都不敢預料,他會在十幾年後一統天下,恢複漢朝,並使之延續了近二百年。
劉秀獲勝首先應歸因於他的宏大政治抱負,從一開始就立下了統一天下的目標。其實他的對手也不全是草莽之雄或烏合之眾,而且他們有的還占了天時地利的自然條件,但即使一時間無法消滅,或者不得不暫時容忍,劉秀也沒有改變或降低目標。
論當時天下英雄,有三個割據一方、擁兵自重的地方勢力:西北的竇融、隗囂和西南的公孫述。然而同為當世豪傑,與劉秀不同的是,他們卻從來沒有一統天下的宏願。這給劉秀提供了一個施用拉攏撫慰之策的機會,從而得以集中有限力量消滅割據勢力。竇融歸順了劉秀,但隗囂、公孫述卻仍妄想長期割據自保,他們並無膽量和實力與劉秀一爭高下,然而卻對劉秀的統一設置了極大障礙。這兩股阻礙統一的頑固勢力最終被劉秀堅決地以武力清除。
劉秀能將包括“雲台二十八將”在內的大批傑出人才網羅在手下,固然有他過人的長處,但對這些謀臣將士最大的吸引力還是為開國皇帝建功立業的機遇。巨鹿人(今河北平鄉)耿純是當地有名的豪族巨富,十分欽佩劉秀的才幹見識,當劉秀占據河北邯鄲後,他率領“宗親子弟”投奔劉秀麾下。在劉秀為是否馬上稱帝而猶豫時,耿純的一番話最終使中國誕生了一位帝王。
“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於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誌耳。今功業即定,天人亦應,而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久自苦也。大眾一散,難可複合。時不可留,眾不可逆。”
他所表達的正是這批攀龍附鳳者的心態。期望建功立業、“垂功名於竹帛”的英才中,也包括劉秀十年前在長安求學時的老友鄧禹。
鄧禹是一個卓有遠見的人,更始帝劉玄曾召他為將,他未允。但當聞訊劉秀奉命鎮撫河北時,他立即“杖策北渡”,前去投奔,一直追至鄴城(今河北臨漳)才趕上劉秀。劉秀見到老朋友非常高興,與鄧禹同食同睡,徹夜談論天下大事。
談話中,劉秀戲問道:你那麼老遠趕來,要做官嗎?鄧禹答道:
“不願也。但願明公威德加於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
鄧禹的來到和他的直言,觸動了劉秀的心思,燃起了他的雄心壯誌。
鄧禹在進一步分析紛亂的國家形勢後,向劉秀提出了統一謀略:“於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一席秉燭夜談,使劉秀的心胸鐫刻上“英雄”、“民心”、“高祖之業”三大複漢安邦的要素。
劉秀稱帝拜鄧禹為大司徒時,鄧禹年僅二十四歲。鄧禹的出現,堅定了劉秀沿著既定戰略方針走下去的信心和決心。在輔佐劉秀中興漢室的征戰中立下汗馬功勞,受到後人的追思。當清人徐金位登上當年鄧禹演武閱兵的“鄧禹台”時,不禁回想起鄧禹和劉秀的夜話,為此詩人寫了《鄧禹台》一詩,對鄧禹的雄心大誌和遠見卓識,表示了深深的欽佩:
荒台帶白水,古木餘寒煙。
策杖扶炎漢,奇勳邁昔賢。
功名殊不易,竹帛豈徒然。
覽古為登眺,清風滿眼前。
然而卻有一匹光榮的“老驥”被排斥在二十八將之外,此人就是劉秀的良將馬援。早年常以“丈夫為誌,窮且益堅,老當益壯”自勉的馬援,曾為王莽官及隗囂將,但當他初見劉秀,就從劉秀舉止行為中料定其必成大業,遂決意投靠。馬援為東漢王朝的建立與統一立下赫赫戰功,被光武帝封為“伏波將軍”。馬援從交趾班師回朝後受到重賞,在平陵友人孟冀設酒慶賀時,他想到匈奴、烏桓尚擾北邊,感慨地說:“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不久,南邊五溪(在今湖南、貴州交界的地方)“蠻夷”搶掠郡縣,年屆六十二歲的馬援主動請纓前往征討,在首戰告捷、殲敵兩千後,不幸病逝於軍中瘟疫,果真在蠻荒之地實踐了自己“馬革裹屍”的誓言。死後他遭小人誣陷,竟被信以為真的劉秀收回侯爵,連其棺柩也不敢運回祖墳,直到二十五年之後才得以平反昭雪。馬援為中國漢語詞庫添寫了兩則著名成語——“老當益壯”和“馬革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