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一生被離奇的疑案所環繞,呂留良事件留下的兩段尾聲又為他增添了神秘色彩。其中一段故事是雍正在下令嚴懲呂留良案、閱讀他們的書信和著作時,突發奇想,決定親自寫文章與漢族知識分子辯論、較量一番。他認為經過康熙六十一年的治理,朝廷已有足夠的事實和勇氣證明,清代統治者的能力並不亞於任何一代漢族帝王,為什麼還有人對清廷如此不滿並不斷進行對抗呢?於是這位皇帝親自編撰了一部《大義覺迷錄》,頒發各地,同時特免呂留良案主犯曾靜的死罪,讓他專到江浙一帶去宣講。《大義覺迷錄》被後人看作一部奇書,它本來不過是一樁謀反案的檔案卷宗,但卻成了雍正皇帝為自己鳴冤和為他老子叫屈的自白書。
另一段沒有寫完的故事是呂家被滿門抄斬時,呂留良的孫女呂四娘在慌亂中逃脫,被河南登封少林寺的靜一道人收為徒弟。雍正得訊後,尋找很多武林高手追殺靜一道人,靜一道人被逼無奈而躲到深山老林,但最後還是被追殺。臨死前,他大義凜然,向殺害他的人說:你們的主子奸詐狡猾,罪惡多端,今天你們殺死我,你們的主子也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一月後,必有人為我報仇。這番話傳到皇宮,使雍正數日寢食不安。一個月後,雍正果然被刺,刺客就是靜一道人的徒弟呂四娘。原來,為報家仇師恨,她隱姓埋名混進了清廷選秀女行列,果真被選入宮內並在雍正身邊服侍,不久就伺機刺死雍正。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1735年10月8日),突然從宮廷傳出了皇帝“駕崩”的消息。據說雍正是因暴病(中風或服丹中毒)而亡,而民間廣為流傳的卻是雍正為呂四娘所殺的版本。正因為呂四娘割了雍正的頭,因此雍正不得不被安了個金頭而進入陰曹,留下了至今無人能解的雍正金頭之謎。這個謎至今未解,隻有等到泰陵地宮打開那一天才能見分曉了。
二
雍正死後,根據他的密諭,皇四子、寶親王愛新覺羅·弘曆即位稱帝,成為清入關後的第四代皇帝,並定1736年為乾隆元年。
雍正駕崩後僅兩個月,繼位的兒子乾隆即下聖諭,將呂留良案中的反清主犯曾靜淩遲處死,下令毀《大義覺迷錄》,並將其列為禁書。
這似乎是一個信號,乾隆以自己的最初行動作為施政演說,闡明他即位後不僅敢於拋棄祖規,大膽地標新立異,而且還進一步將乃祖、乃父的既定方針發揮得淋漓盡致,文字獄則是他強化封建專製統治的首要手段。
社會輿論的開放程度和人民思想的解放程度,是稱量一個政權封建專製含量的天平。中國曆史上有過兩個群星燦爛、文化繁榮的時期,一個出現於春秋、戰國時代,另一個是在唐代。在春秋、戰國時代,社會的急劇變化,新興的封建製度取代了腐朽的奴隸製度後,蓬勃發展的社會生產力催生了曆史上著名的百家爭鳴局麵。而由一代明君唐太宗奠基的唐代,是當時世界上一個先進、文明和開放的國家,學術、文化上的百家爭鳴,造成了思想、文學上百花齊放的景象,從而促進中國古代詩歌發展史上黃金時代的形成,並開創了散文、小說、詞和佛教變文的新時代。與此恰成強烈對照的是中國文化、思想發展史上的兩次大災難,一次是發生在秦始皇暴政時期的焚書坑儒,另一次則是康乾盛世時期的文字獄。
經濟上的盛世應當成為文化繁榮和思想解放的催化劑,唐代的盛世是曆史上的一個典型。如果沒有這個偉大的朝代,中國和世界的文明史上就會缺少李白激越的大自然讚歌,就會失去杜甫沉重的時代史詩,而“韓柳”的古文、“元白”的唱和以及“小李杜”的詠史詩也都將成為空白。由於漢武帝實行獨尊儒學、罷黜百家的思想統治政策,使西漢的盛世在文化思想領域掀起的浪濤沒有唐代那麼洶湧,然而兩漢時期畢竟推出了司馬遷、張衡和王充等一批人傑,漢賦和漢代樂府民歌也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創造了靚麗。
康乾盛世特別是乾隆時期,達到了清王朝繁榮的頂峰。然而與漢、唐兩朝盛世不同的是,這時的繁榮出現在中國封建地主經濟麵臨變革的前夜,孕育於封建專製集權政治即將崩潰的曆史環境中。這個盛世的特點表麵上是物質生產的豐富,而實際上卻並沒有轉化為生產力水平的提高,康、雍、乾三代統治集團已不能起到推動生產力發展和社會進步的作用。這樣的時代當然不可能喚來文化繁榮的霞光,於是附庸風雅又富於心計的乾隆決定憑借權勢製造一抹晚霞,他召集和籠絡了五百多知識分子,投入大量財力物力,以十四年的時間纂修了一部規模巨大的《四庫全書》。為後人津津樂道的《四庫全書》,成為乾隆“文治”的金字招牌。
在編纂《四庫全書》的同時,乾隆下令對全國書籍進行大規模的搜繳、查禁、銷毀和刪改。各地官府將在民間查到的各類禁書全部送到北京,由乾隆親自過目批準後,在武英殿前投爐燒毀。明末清初的進步思想家、文學家李贄、顧炎武、黃宗羲等人的著作均遭查禁,甚至上溯到宋、元、明人的著述中凡涉及遼、金、元史實者也均被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