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風流誤國——清高宗弘曆(1)(3 / 3)

其中對呂留良、屈大均、金堡、尹嘉銓、錢謙益等人的書,不僅燒毀,還要追查印書的版本。乾隆究竟銷毀了多少書?據不完全統計,約計三千餘種、六七萬部以上。

文化恐怖的極端行動就是文字獄。清朝的文字獄自順治始,經康熙、雍正兩朝,到乾隆接手時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自詡“明君”

的乾隆,對自己手創的“大清盛世”洋洋得意,他不容臣民對他的絲毫不恭,又豈能讓反清者和諷上者存活!乾隆年間的文字獄更加頻繁而廣泛,案件總數比前兩朝增加了四倍以上,高達一百三十餘件,據說比中國曆代皇帝搞的文字獄總和還多。而文字獄發展到已經不是僅對文人,也不僅僅是為了殺雞給猴看,而是毫無顧忌地把矛頭指向整個社會,把刺刀針對全部國土,手段之嚴酷殘忍也是聞所未聞。

已被雍正刨墳戮屍的抗清名士屈大均,又一次受到乾隆的警覺,當他聽說南京雨花台有屈大均衣冠塚時,親自諭示兩江總督高晉查訪並刨毀。高晉領命後立即布置下屬召集鄉紳摸情況,再依據疑點進行實地複勘,雨花台一帶的荒塚野墳的碑記均被洗刷查驗一遍,結果卻一無所獲。後來,屈大均的家鄉廣東番禺縣的父老又為他在當地修建了一座墓塋,並將該地改名為“思賢村”。乾隆怎麼也想像不到,愛國誌士的光輝形象竟會如此長久地留在人民心中,近代思想家、詩人龔自珍在《夜讀〈番禺集〉書其尾二首》中對屈大均進行了熱烈頌揚:

靈均出高陽,萬古兩苗裔。

鬱鬱文詞宗,芳馨聞上帝。

奇士不可殺,殺之成天神。

奇文不可讀,讀之傷天民。

文字獄的魔影跟蹤、監視著每一本著作,每一個文人。凡有反滿情緒的書和人固然難逃厄運,而許多無辜文人甚至朝中大臣竟也一個個在一夜之間成了冤死鬼。朝廷內閣學士胡中藻因在所作詩中有“一把心腸論濁清”之句,被乾隆斥為“加‘濁’字於國號之上,是何肺腑?”恰好他又擬了一個《乾三爻不像龍說》的試題,更被乾隆指為譏諷皇上,這位清臣竟因此莫名其妙地被處斬。而冤案繼續擴大到胡中藻的已故座師鄂爾泰,不僅鄂爾泰被撤出賢良祠,而且因其侄鄂昌與胡中藻“援引世誼,親加標榜”,在查處中又發現鄂昌的《塞上吟》詩中稱蒙古為“胡兒”,說鄂昌身為蒙人,“忘本自詆”,被勒令自盡。

浙江舉人徐述夔的《一柱樓詩集》中有“明朝期振翮,一舉去清都”

之句,加之另一首詠正德杯詩中還有一句“大明天子重相見,且把壺兒(諧音‘胡兒’)擱半邊”,遂被乾隆認定有反清複明之心。徐述夔已故,照大逆罪戮屍。徐案牽連到為其詩集作序的清詩人、曾任禮部尚書的沈德潛,幸好他是乾隆寵信的文學侍從,並且已故,因此不予深究,但也被撤銷諡號,並銷毀禦賜碑文。

金粉東南十五州,萬重恩怨屬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團扇才人踞上遊。

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

田橫五百人安在,難道歸來盡列侯?

龔自珍在這首《詠史》詩中,對在文字獄高壓下的士人們如驚弓之鳥的畏葸猥瑣之態,作了剴切的描述和嚴厲的鞭撻。乾隆時期的知識分子,不是蛻變為趨炎附勢的牢盆狎客,就是埋頭於故紙堆從事與政治和現實無關的“學問”,苟且偷安,明哲保身。當時的文壇上詩無新意,戲無生氣,以至於詩人袁枚諷刺說:“錯把抄書當做詩。”

然而曆史已經走到18世紀的下半葉,民主思想已如春風一樣不可阻擋地吹到神州大地,民主精神也像芳草一樣無所畏懼地長在天涯海角。衝破文字獄的重重圍剿,有兩位一在北京、一在南京的勇敢文人,窮其畢生精力,在窮困潦倒之中,先後寫下了兩部為封建王朝算命的驚世駭俗巨著。於是在中國和世界的文學詞典上,出現了金光閃閃的兩行大字:

《儒林外史》,吳敬梓著《紅樓夢》,曹雪芹著但這不是乾隆的功勞,與康乾盛世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這是兩部揭露和批判封建製度的傑作,兩位偉大作家的立場恰恰站在乾隆皇帝和康乾盛世的對立麵。

時代抬出了吳敬梓和曹雪芹,《儒林外史》和《紅樓夢》是曆史發展的必然產物。

乾隆皇帝是康、雍、乾三朝盛世的集大成者,他生於康熙五十年(1711年),卒於嘉慶四年(1799年),壽登上考,享年八十八歲。長壽皇帝又是長位皇帝,乾隆在位六十年,又當太上皇“訓政”三年,實際執政六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