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權已逾二十年、年僅五十三歲的慈禧,正處於權欲的高峰期,哪裏會心甘情願地退休賦閑?於是中國的權力中心隨著女巫的身影轉移到了頤和園。悠閑地坐在這座皇家園林中,慈禧隻消在茶餘飯後隨意地提一提線,紫禁城內的木偶就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甚至光緒忠實地秉承著她的懿旨辦理重要的軍國大事,她也總是不放心,還要派心腹監督。李加建的詩幽默地說道:
簾子卷起來了聽政的太後不見蹤影也許,昨夜她又偷偷地來過?
偷偷地放下簾子,期待簾前禦座之上再坐上一個不論是孩子還是成人但年輕的光緒不願永遠受製於母後,在四肢發達、頭腦癱瘓的傀儡生活中終其一生。眼看神州陸沉,家國難保,在師傅翁同的推動及具有改良思想的朝臣們的影響下,光緒力圖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以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清政權。他親政之後,一心想改革政治,富國強兵,振興祖業。光緒改革政治的意圖使慈禧感到了對她的挑戰,那些守舊的親王滿臣也怕光緒的改革危及他們的地位,紛紛投靠和效忠於慈禧。於是朝廷內出現了“帝黨”與“後黨”,兩派的鬥爭愈演愈烈。
中國在甲午戰爭中慘敗,國破之恨和國殤之哀,引起了一些誌士仁人的極大悲憤。剛過而立之年的文人譚嗣同,懷著“創巨痛深”
的心情寫下的一首《有感一章》詩,代表了所有愛國文人的共同情感:
世間萬物抵春愁,合向蒼冥一哭休。
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
中日《馬關條約》簽訂的消息傳到北京,恰逢清朝的大比之年。
正在參加順天鄉舉的康有為聯絡了十八省應試的一千三百多名舉人,聯名上書光緒,痛陳民族危亡的嚴峻形勢,提出拒和、遷都、練兵、變法的主張。這就是晚清史上著名的“公車上書”,這一事件揭開了維新變法的序幕。
為了把維新變法推向高潮,康有為在北京創辦了鼓吹變法的《萬國公報》,並與梁啟超等人組織維新派政治團體強學會。接著《時務報》在上海創刊,由梁啟超擔任主筆,成為維新派宣傳變法的輿論中心。嚴複又在天津主編《國聞報》,是北方宣傳維新變法的重要陣地。
譚嗣同、唐才常等人則在湖南成立南學會,創辦了《湘報》。在維新誌士的宣傳、組織和影響下,一場維新運動急速興起。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四月,康有為、梁啟超在北京發起成立保國會,為維新變法作了直接準備。
由於翁同的牽線搭橋,光緒禦案上出現了康有為的各種奏折和書籍。他如饑似渴地進行閱讀,竟有撥雲見日之感,使他陷入深思。
“不變法不能立國”,在維新人士和帝黨官員的積極推動下,血氣方剛的光緒,下定“決不做亡國之君”的決心,毅然采納了康有為和梁啟超的維新變法主張。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六月十一日,光緒頒布“明定國是”詔書,宣布實行變法。1898年是舊曆戊戌年,史稱這次變法為“戊戌變法”。
光緒皇帝根據康有為等人的建議,頒布了一係列變法詔書和諭令。主要內容有:經濟上,設立農工商局、路礦總局,提倡開辦實業;修築鐵路,開采礦藏;組織商會,改革財政。政治上,廣開言路,允許士民上書言事;裁汰綠營,編練新軍。文化上,廢八股,興西學;創辦京師大學堂;設譯書局,派留學生;獎勵科學著作和發明。這些革新政令,目的在於學習西方文化、科學技術和經營管理製度,發展資本主義,建立君主立憲政體,實現國富兵強。
新政措施其實並沒有觸及封建統治的基礎,但卻代表了新興資產階級的利益,為封建頑固勢力所不容。清政府中一大批權貴顯宦、守舊官僚,一方麵對新政措施陽奉陰違,托詞抗命,另一方麵串連密謀,上躥下跳。他們麇集在深藏於頤和園的總後台慈禧周圍,奕、李蓮英跪請她再度“垂簾聽政”;有人向她上書,要求殺了康有為、梁啟超;宮廷內外關於廢除光緒、另立皇帝的傳言四起。
就在“明定國是”詔書頒布的第五天,老巫婆慈禧決定親自出馬施用她的妖術了。她以光緒的名義連下三諭,第一道諭就是罷黜翁同。對於光緒及其變法事業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打擊,翁同之走等於剪掉了光緒的羽翼,切斷了他與維新派人物聯係的橋梁,正如梁啟超所驚呼:“翁同一去,皇上之股肱頓失矣!”第二道諭命凡二品以上官員授職者都必須到皇太後前謝恩,由此慈禧就控製了人事任免權。慈禧在第三道諭中將控製著北洋三軍的心腹榮祿調任直隸總督,繼而又控製了紫禁城和頤和園的警衛大權。京津地區充滿殺機,紫禁皇宮血光衝天,然而書生意氣的維新派還在高談闊論,手無寸鐵的光緒帝也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