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個層麵上官桀已經努力到頭了,在同一個層麵,“自先帝時,桀已為九卿,位在光右”,資格老,過去做的官大,當然也算是政治資本,但畢竟已經是過去時。
上官桀父子還聯絡了燕王旦和禦史大夫桑弘羊,似乎在尋找群眾基礎。和燕王旦聯盟是很臭的一招。第一,燕王劉旦在昭帝即位時,曾有不服的念頭和動作,這已為皇帝深知,燕王已經打入另冊。昭帝表麵上沒有嚴厲處置燕王劉旦,但這位哥哥曾經想過動自己的奶酪,皇帝對他肯定是深懷猜忌,保持高度警惕,上官桀和燕王走得越近,在昭帝那裏越失分。更要命的是,上官桀和燕王從一開始就各自心懷鬼胎,心照不宣在相互利用。
上官父子本來玩的是爭權的遊戲,就是想打個導彈,不知不覺中就成了發射衛星,自己把自己推進到了謀反篡逆的軌道,而且還多次變軌:先讓燕王旦取昭帝劉弗陵而代之,然後把運行軌道變到“百世之一時也”,這樣的連續動作要求這顆衛星能力夠強才行,不然,很容易失控變成太空垃圾。
上官桀策動燕王旦告發霍光,說霍光在檢閱部隊時逾製(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稱蹕),雖然情節是小事,卻是大不敬的罪名。同時,還策動桑弘羊等大臣,一起上書要求將霍光雙規查辦。
我搞不清楚上官父子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選擇燕王這個曾經想篡權的藩王來發動對霍光的攻擊戰,燕王已經上了昭帝的黑名單,上官桀難道不知道?告霍光的罪名選得不錯,但原告選得太糟糕,上官桀腦袋進水,總攻第一招就是臭招。
原告選得不對,時間也沒算精確,大局錯了,細節更錯得一塌糊塗。燕王告霍光十天前調集校尉,意圖不軌,疑有非常。昭帝的判詞決定了他在曆史上處理此類案件的優秀法官地位。
昭帝說:“霍光調集軍隊,是十天之內的事,燕王遠在千裏,怎麼這麼快就能知道?而且霍光真的要篡黨奪權,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將軍之廣明都郎,近耳;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
朝廷權臣相鬥,擁有裁判權的皇帝是最關鍵的。“明君”便成了參與過內部鬥爭的大臣們最渴望的好東西,就像運動員希望有個公正的裁判一樣。
司馬光在這裏沒有發表自己的議論,而是摘引了唐代政治家、曾經做過宰相的李德裕的一段評述:“人君之德,莫大於至明。”這是過來人說的經驗之談。這也提出了一個怎麼評價皇帝的標準問題,皇帝不一定要很能幹,而是要很明斷,他不需要參與比賽,而是能做好裁判。帝國體製下,君臣如果能如此分工,確也不失為一種好的製度。當然,我們知道,找一個能明斷的皇帝不是一定找不到,而是相當難碰到,所以,現代社會把“莫大於至明”責任交給了代議民主和言論自由。利益鬥爭是一直會有的,估計到地球報廢前都會存在,隻要有民主法製,有言論自由,鬥就鬥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海口市,有個“五公祠”,該祠是為紀念貶到海南島的五位名臣而建的。五公是唐朝名臣衛國公李德裕,宋朝名臣忠定公李綱、忠簡公趙鼎、莊簡公李光、忠簡公胡銓。我曾經單獨瞻仰過,也陪不少朋友去過。五公祠有兩副楹聯不錯,現且抄在這裏:其一:
唐嗟末造,宋恨偏安,天地幾人才置諸海外;
道契前賢,教興後學,乾坤有正氣在此樓中。
其二:
隻知有國,不知有身,任憑千般折磨,益堅其誌;
先其所憂,後其所樂,但願群才奮起,莫負斯樓。
前一聯是清末海南才子文昌人氏潘存撰,後一聯是建祠人瓊崖道台朱采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