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元前74年(2 / 2)

堅持孝昭皇帝的曆史定位,這樣有利於穩定昭帝時代成長起來的幹部,包括霍光本人,也不願意確立漢武帝劉徹——衛太子劉據——劉病已這樣的法統。

立劉病已是一石N鳥的事,霍光辦得很漂亮,晚上入睡前,霍光把這N個鳥一揣摩,不禁為自己高度的政治智慧喝彩,當然也有一點點不完美——早想到這一招,找他媽個劉賀來,純粹是給自己添亂。劉病已作為衛太子的血脈,血統沒問題,小家夥還讀了不少書,素質也沒問題,年齡一十八,嗯,稍大了一點,再小一點那就更好了……霍光自廢掉劉賀以來,終於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公元前74年,漢昭帝元平元年,這一年,長安城裏被紛至遝來的政治大事攪動得格外興奮,連出租車司機都仿佛剛從政治局開完會出來,免費傳達著疑似確鑿的高度機密。

先是孝昭皇帝突然死去,緊接著從山東來了一位喜愛玩樂的新皇帝劉賀,沒到一個月,衛太子的孫子傳奇地登上了大位。長安城的老百姓對衛太子的記憶是深刻的,有數萬百姓曾經因為他不明不白地在一場混戰中死去,百姓們對他的感覺是那麼複雜,欲說還休。一個從監獄裏成長的大男孩做了皇帝,這個隻有戲文裏才有的事情讓長安以及全國的老百姓都欷歔不已,不論朝廷的官員還是平頭百姓,茶餘飯後,總是不知不覺地就把話題轉移到國家發生的這些離奇的事情上來,而話題結束的時候,人們都不免要用崇敬的語氣提到三個字:“大將軍。”

當然,關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劉病已是真是假,在關係極其親密的人們之間,用壓低到附耳才能聽到的聲音,也會嘀咕一下。上了歲數的人對十幾年前那場浩劫記憶猶新,老皇上的殘酷無情,酷吏的窮凶極惡,他們對皇族貴戚都不加體恤的屠殺,那是一個草木過刀石頭過火的恐怖時代,這一切好像還沒有走遠,這讓他們對一個嬰兒的幸存不是感到無法接受,而是感到無法相信。

這一切其實都在霍光的意料之中,派到街頭巷尾的細作也把老百姓的各種議論寫成內參報告上交到最高層,霍光對此不能不憂心忡忡。

霍光采取了一些對應措施:

首先,他用朝廷的名義大肆表彰丙吉等人忠心保護幼主的感人事跡,央視為此做了《感動中國》的特別節目,在黃金時間不停地播放,並讓丙吉等人組成英模報告團,在全國巡回演講,各級地方官員都恭敬地陪同演講團,恭敬地聆聽報告,恭敬地在報告會上堅決支持中央的英明決策。什麼叫家喻戶曉?什麼叫婦孺皆知?什麼叫深入人心?把忽悠的功課做到極致就是。

一個包括了很多細節的說法,在全國逐步流傳開了。武帝還活著的時候,就有人望見長安獄中有天子氣,“天子氣”對於大漢的臣民都很熟悉,大漢開國皇帝劉邦哥哥腦袋上就有這股氣,並且被秦始皇望見了。 “天子氣”一出現,意味著老天要重新組織大選,武帝當然不能怠慢,馬上派人去查辦,結果頭上冒氣的是一個嬰兒,守護這個嬰兒的監獄長丙吉言之鑿鑿,這個嬰兒是衛太子的孫子,當今聖上的嫡親曾孫。漢武帝聽了彙報,表情有些古怪,說:“嗯,看來老天爺自有安排啊。” (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

這個版本被大量複製粘貼,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深入人心。

一場憲政危機在精心策劃下穩定地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