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孝宣皇帝元康二年(公元前64年)
帝以蕭望之經明持重,議論有餘,材任宰相,欲詳試其政事,複以為左馮翊。望之從少府出為左遷,恐有不合意,即移病。上聞之,使侍中成都侯金安上諭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君前為平原太守日淺,故複試之於三輔,非有所聞也。”望之即起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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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心忌故昌邑王賀,賜山陽太守張敞璽書,令謹備盜賊,察往來過客;毋下所賜書。敞於是條奏賀居處,著其廢亡之效曰:“故昌邑王為人,青黑色,小目,鼻末銳卑,少須眉,身體長大,疾痿,行步不便。臣敞嚐與之言,欲動觀其意,即以惡鳥感之曰:‘昌邑多梟。’故王應曰:‘然。前賀西至長安,殊無梟;複來,東至濟陽,乃複聞梟聲。’察故王衣服、言語、跪起,清狂不惠。臣敞前言:‘哀王歌舞者張修等十人無子,留守哀王園,請罷歸。’故王聞之曰:‘中人守園,疾者當勿治,相殺傷者當勿法,欲令亟死。太守奈何而欲罷之?’其天資喜由亂亡,終不見仁義如此。”上乃知賀不足忌也。
孝宣皇帝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
春,三月,詔封故昌邑王賀為海昏侯。
蕭望之,字長倩,東海蘭陵(今山東蒼山)人。蕭望之是農家子弟,熱愛學習,曾在當時大儒夏侯勝門下學習《論語》、《禮服》,在京師小有才名。
丙吉推薦儒生王仲翁、蕭望之給當時秉政的霍光大將軍,那時,霍光剛把上官桀等人收拾了,但京城仍然彌漫著緊張的空氣,霍光個人的保衛工作也加大了力度,凡是謁見他的,必須搜身,然後由兩位假扮文員的武士“陪同”進見。小蕭一看有辱斯文,傷自尊咧,不幹了,立馬嚷嚷著要走人。霍光一聽這小憤青有點脾氣,也不以為怪,撤銷“陪同”和他見了一麵。小蕭本著知無不言的精神,當麵對大將軍提意見:“將軍您以功德輔佐幼主,應該氣度平和,這麼戒備森嚴,不是周公吐握之禮啊。”意思就是人家周公“一餐三吐哺,一沐三握發”,待人接物謙和得很。
這時的霍光沒精神理會這樣的書生意氣,就把小蕭直接刪除到回收站了。而和他同時進見霍光的王仲翁在三年時間,已經做到郎官,配了專車,小蕭做了個小苑東門候。仲翁兄飛黃騰達,見到老同學嘴角不由自主地要撇一下,小蕭默一下聖人語錄,嘴角也撇一下。
官場上必然是同氣相求,對霍光不感冒的,必然都會漸漸聚在魏相門下,小蕭後來做了禦史大夫魏相的屬吏。霍光死後,長安下了冰雹,蕭望之根據天人感應的儒家理論,上疏皇帝,確認這是“一姓擅勢之所致也”。宣帝素知蕭望之的名氣,他敢摸霍光這隻大老虎的屁股,宣帝對他留意上了,這下子官運來也,“累遷諫大夫,丞相司直,歲中三遷,官至二千石。其後霍氏竟謀反誅,望之浸益任用”。
霍光死後,宣帝親掌人事權,本來要外放蕭望之做太守,蕭望之留戀京師,不想遠為郡守,於是又上疏:“陛下關心老百姓,派京城的諫官補充到郡守崗位上,這是憂慮末梢而忘其根本,朝廷沒有諍臣皇上就不知道過錯。”宣帝一聽,也有道理,就把蕭望之留在少府。
宣帝是王八看綠豆,對蕭望之怎麼看都順眼,認為他“經明持重,論議有餘,材任宰相”。還是決定要好好曆練一下這位宰相根苗,再次讓他出任左馮翊(yì)。漢時將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稱三輔,即把京師附近地區歸三個地方官分別管理。左馮翊、右扶風既是官名,也是行政區名。比在少府似乎有降格的意思,本來嘛,到基層掛職鍛煉,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級別完全對等的崗位,何況馮左翊近在京師腳下,但是蕭望之還是不開心,請了病假。
官場上,什麼時候、什麼狀況下生病住院,是一門精深的學問,可以韜晦,可以避禍,也可以表示自己略微不爽的心情……要全部整明白,非一本《官場生病學》不能盡述。
宣帝真是好脾氣,讓侍中、成都侯金安上幹脆把話說明了,你丫以前在基層時間太短,讓你這次下去鍛煉,上麵是有深意的哦。蕭望之一聽,這才喜不顛地上任去了。
蕭望之重用於宣帝朝,及宣帝病危,被選為前將軍光祿勳,領尚書事,為輔政大臣之一。元帝時期,也極受尊敬,賜爵關內侯,但是在和弘恭、石顯這兩位新一代政壇強人對撼中,給撞進監獄,蕭哥哥最後飲鴆自殺,下場比較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