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國式的批評(2 / 2)

不料,貢禹的批評遭到了司馬光嚴肅的批評。司馬光批評貢禹說:“忠臣侍候君主,要揀皇帝最嚴重的錯誤、最難改正的毛病,在第一時間提出來,督促他改正,其他小毛病稍帶著就改正了。漢元帝剛登基,有心向上,恰如一張白紙,他虛心向貢禹你請教,你就應該抓住機遇,先指出最急的問題,後說那些不著邊的事。漢元帝的最大問題是什麼呢?‘優遊不斷,讒佞用權’,這是當時的大問題核心問題關鍵問題,好嘛,這些問題你貢禹一個字不提,而是喋喋不休地講什麼建設節約型社會,漢元帝同誌從小就摳門,是個先天性的小氣鬼,節約打娘肚子裏出來就會,貢禹你囉囉唆唆糾纏這個破問題,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何居心?以你丫的智商難道看不出皇帝的毛病嗎?你如果看不出皇帝要命的問題,你怎麼能被稱為賢良?如果你看出來又不肯說,反而顧左右而言他,你的罪可就大了去了!”

司馬光的這一段批評,那是相當的厲害,幾乎把貢禹一切辯護的角度都封死了,要麼你是個笨蛋,要麼你是個滑頭,反正說下個大天來,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如果硬掰大道理,司馬光對貢禹的指責沒有錯,問題是當時的政治氣氛是講不了大道理的,就是司馬光他老人家生活的時代,也不是天天講大道理的,大家玩的是官場潛規則,差不多就行了,誰會那麼認真地拂皇上的逆鱗,找死啊?越是真的錯誤,越不能講,阿Q都有“光”和“亮”的忌諱,何況有握殺伐大權的皇帝。皇帝哥哥心情好的時候,要彰顯他虛懷若穀的優點的時候,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節問題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提一提,最好的批評是把他的優點從另一個角度概括成“缺點”,比如廢寢忘食地工作,就可以概括成“不愛護身體”,這樣的批評才是確實可行的,這叫“中國式批評”,司馬大叔,這個您不會沒聽說過吧?

漢元帝“知惡不能除,知善不能用”,這是後世的定評,但是當時元帝剛剛上任,貢禹他又是剛被推舉上來的“見習生”,雖然可能在朝廷有同學朋友知道一些朝廷的情況,但是怎麼能預判皇帝有“優遊不斷,讒佞用權”的問題?即使有所耳聞,剛拿到皇帝賜予的建言獻策的權力,也不會傻到直戳皇帝的腰眼的地步。先籠統地提醒皇帝注意節約,也是極其正常的,因為奢侈是皇帝最共性的毛病,貢禹剛從基層上來,提醒皇帝繼續保持延安作風,這是永遠不會錯的,貢禹畢竟不是皇帝的反對黨,一上來就衝著皇帝的命門死穴招呼,和紅衫軍批評陳水扁似的,這玩意兒還能叫君臣關係嗎?

給領導提意見,揀能說的說,不能說的永遠閉上你的鳥嘴。

什麼是能說的?什麼是不能說的?這個問題是做臣子的首要問題,把這個問題整明白了,就會官運亨通;這個問題整不明白,那說明你還是一隻嫩瓜。嫩瓜的保鮮期都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