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地雞毛(1 / 2)

孝元皇帝永光元年(公元前43年)

是歲,夏寒,日青無光,顯及許、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上內重堪,又患眾口之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上欲以為助,乃見問興:“朝臣齗(yǐn)齗不可光祿勳,何邪?”興者,傾巧士,謂上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於朝廷,自州裏亦不可也!臣見眾人聞堪與劉更生等謀毀骨肉,以為當誅;故臣前書言堪不可誅傷,為國養恩也。”上曰:“然此何罪而誅?今宜奈何?”興曰:“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勿令典事。明主不失師傅之恩,此最策之得者也。”上於是疑之。

司隸校尉琅邪諸葛豐始以剛直特立著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者多言其短。後坐春夏係治人,徙城門校尉。豐於是上書告堪、猛罪。

臣光曰:諸葛豐之於堪、猛,前譽而後毀,其誌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奸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奸,所以為治也。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黜;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何在哉!

賈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捐之即與興共為薦顯奏,稱譽其美,以為宜賜爵關內侯,引其兄弟以為諸曹;又共為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知,白之上,乃下興、捐之獄,令顯治之,奏“興,捐之懷詐偽,更相薦譽,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興髡鉗為城旦。

臣光曰:君子以正攻邪,猶懼不克。況捐之以邪攻邪,其能免乎!

弘恭死了,蕭望之也死了,但黨爭並未結束。利益是永恒的,為利益而鬥爭也是永恒的。

弘恭死了,石顯成了黨代表,蕭望之死了,周堪等成了黨代表,他們都是一黨的代表。政黨之爭古已有之。

黨爭一般有兩派,一派是儒臣派,一般正史上都標定他們為諍臣,因為他們接受儒家教育,有社會理想,民間也把他們定義為忠臣,剛直不阿,為國為民。另一派要麼是外戚要麼是宦官,一般正史都標定他們以寵上進,利欲熏心,老百姓也把他們認定為奸臣。這樣的兩分法很簡單,一般情況下也接近事實。

我們這裏不討論一般規律,銳圓發現,儒臣和奸佞攻擊對方的方式各有特點。以元帝朝為例,儒臣使用的招是寫論文,引經據典,長篇大論,輝煌燦爛,勇猛無儔,看上去很美,但經常是夢想照不進現實,皇帝讀得暈,吸收得少。奸臣們用的招是咬耳朵根子,他們和儒臣一樣,也知道充分發揮自己的資源優勢,寫大塊文章他們自愧不如儒臣,但他們有接近皇帝的優勢,他們就揣摩皇帝的心理,在人性的縫隙裏下藥。在這個問題上,也是不能看廣告,看什麼?看療效。看誰能治了皇帝哥哥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