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浙西南的生活世界及文化傳承(4)(1 / 3)

(一)唐宋教育理念的轉變

各級教育機構是統治者宣揚主流文化及核心價值觀念的重要陣地。唐代以前,我國的教育基本上處於“學在官府”的層麵,隻有“王大子、王子、群後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嫡子、國之俊選”等才具有進入“國學”的資格。“鄉學”雖專為下層民眾子弟設立,但僅小學而已,經過“選士”、“取士”之後,隻有寥寥數人進入“國學”深造。“官學”教育的最終目的,隻是在於培養貴族子弟成為具有統治能力的政治權力繼承者,至於普通民眾則無入學接受教育的權利。漢代由於經學的影響,精英化教育的特點更為突出,其所采用的教材就很能說明問題。唐代之前的教材以《易》《尚書》《詩》《禮》《春秋》為主,目的在於“以《禹貢》治河,以《洪範》察變,以《春秋》決獄,以三百五篇當諫書”。可見,教育內容主要強調知識性、曆史性和政治性,旨在為國家培養政治管理人才。

雖說“經學盛於漢,漢亡而經學衰”,但直到唐末宋初仍“篤守古義,無取新奇,各承師傳,不憑胸意,猶漢、唐注疏之遺也”。隨著宋代理學的興起,學問研究逐漸從對古書的注疏、盲信轉向對人自身的關注,人們開始重視“關於‘人’的學問。它所討論的大概都是關於‘人’的問題,例如:人在宇宙間的地位和任務,人和自然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性和人的幸福”。由於關注的側重點不同,理學家們更加注重教育在家庭倫理、社會倫理養成中的重要作用,所以在“五經”的基礎上將《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等儒家經典作為學校教育的主要內容,使倫理成為教育的關鍵詞。正如有的學者所說:“宋代完成了一個重要的轉向,即由經學轉向理學,或由知識轉向倫理。”這一轉向無疑具有重大的意義,它為儒家教化在民眾層麵的推廣奠定了廣泛基礎,因而對宋代以後的教育尤其是私學教育產生了深遠影響。

(二)官學教育的蓬勃興起

元代之前,官學教育主要分為府學(州學)和縣學兩級,元、明、清三代在府學和縣學之外增設了社學,主要目的在於加強鄉村教育。

就衢州地區而言,州一級官學始建於唐高祖武德四年(621),也是浙江最早建立的五所州學之一。至元十三年(1276)於故址建禮殿,二十一年(1284)建文廟;嘉靖九年(1530)建啟聖祠;萬曆五年(1577)建明倫堂;光緒二十八年(1902)改建求益書院,後遷入正誼書院。衢州州學作為該地區的最高學府,從唐朝建立之後直到民國時期,屢遭兵燹和風雨侵蝕,曆代官員不懈努力,屢次修葺、改建、擴建,未曾中斷,培養了大批人才,“治心如閱道,矢節如毛公注,徐公存者出乎其間”。

衢州地區的縣學建立時間先後不一,也曾曆經修(遷)建。

經過五代十國的長期割據,北宋建立之初,百廢待興,但因經濟實力有限,官學教育一度難以恢複,直至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以後,各州、郡才開始紛紛設立官學,“大中祥符四年,永康軍始立鄉學,為州郡立學之始”。

但由於辦學經費、管理體製等因素的製約,宋初的官學教育並未得以振興。宋代官學的真正振興是在宋建立八十多年後的慶曆年間。我們可以從表11中看出,北宋時期衢州地區的縣學,除西安、開化縣學的建學時間地方誌中無明確記載之外,龍遊縣學建於慶曆四年(1044),江山、常山縣學分別始建於熙寧、紹聖年間,都比大中祥符四年較晚。同時,各縣學的發展也並非一帆風順,從建立之後曆經元、明、清三代的漫長歲月中,屢遭兵燹,輕則“梁棟亦圮”,受風雨浸淫,“牆壁破”,“楹柱”、“析木朽腐”,“瓦壁缺壞”,重則“牆屋薪木皆毀”,從而不得不屢次修葺、改建甚至遷址。曆代地方官員、士紳、商人及民眾的捐助,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縣學經費的不足,並使修繕和維持工作得以完成。也正因如此,各縣學得以延續和發展,承載和發揮了重要的宣傳教化作用。

汪芳在為常山縣學所作的題記中說道:“學校所以明人倫而善風俗,所以育賢才而應時需,其關係重矣。”此語充分揭示了學校教育的兩大主要目的:一方麵秉承曆代官學教育的宗旨,強調教育的政治性和曆史性,即重視為國家培養入仕之士,以備國家之用,“今天下賓興,士群至於王庭,與備官使於中外者,必自縣學始”;另一方麵將化民成俗、提高人們的倫理道德修養作為教育的重要任務,以充分發揮教育在感化人心、提高倫理修養方麵的普世功能。這無疑是中國古代官方教育的一個重大轉型。這一轉型與科舉選士所造成的弊端不無關係,明代學者謝鐸一針見血地指出:“今學校之設遍天下,天下之士盈學校。其所讀誦者皆六經四書之文,其所講習者皆孔孟程朱之道,不可謂不知所學矣。”然而,讀書人雖然精通六經四書,但沒有真正達到聖人設教著述之根本目的,“古之學者所以窮理而盡性,所以修己而治人,今學校之士不過綴文詞以竊科第,釣聲譽以謀利祿”。學校教育如果單純作為讀書人謀取功名利祿的工具,那就嚴重違背了辦學之初衷,“後世之教及於士而不及於民,所以教者又皆記其文而遺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