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你在說什麼?你難道不明白,裏約諾特線路正在垮掉——不管別人是否在指責我們!”

“他們得忍著了——如果不是因為鳳凰·杜蘭戈——他們就不得不忍。”他看到艾迪的臉繃緊了,“直到鳳凰·杜蘭戈冒出來之前,沒人抱怨過裏約諾特線路。”

“鳳凰·杜蘭戈做得很出色。”“想象一下,一個叫做鳳凰·杜蘭戈的東西和塔格特泛陸運輸競爭!十年前,它隻是一個地方的牛奶運輸線。”“現在,它已經拿到了亞利桑那、新墨西哥和科羅拉多的大部分貨運業務。”塔格特沒有做聲。“吉姆,我們不能失去科羅拉多,那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如果我們不把自己整頓好,我們在那個州的每一個大客戶都會被鳳凰·杜蘭戈搶走的。我們已經丟了威特油田。”

“我搞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在談論威特油田。”“因為艾利斯·威特是一個天才,他……”“該死的艾利斯·威特!”那些油井,艾迪忽然想到,難道與地圖上的那些血脈沒有某些共同之處嗎?這難道不就是很久以前塔格特泛陸運輸的紅色溪流蔓延到全國的方式,而現在來看是個壯舉嗎?他想,油井噴出的黑色溪流幾乎比鳳凰·杜蘭戈更能夠運載它的火車飛快地流向大陸。那油田在科羅拉多的群山之間,很早以前隻是被廢棄的一片碎石地。艾利斯·威特的父親靠榨取這些枯油井維持餘生。現在,如同有人為山的心髒注射了激素,心髒起搏,黑色的血液從岩石中噴發而出——當然,這就是血液,艾迪想,因為血供養和賦予生命,而這也就是威特油田所做的。它使空曠的山坡霎時獲得生命,為地圖上默默無聞的地方帶來了新的城鎮、新的電站和新的工廠。新建的工廠,艾迪想,在一個來自石油工業的運輸收入逐年下降的時候;一個富饒的新油田,在一個又一個著名油田的油泵停轉的時候;一個新興的工業州,曾經是人們除了牛和甜菜根以外,不做他想的地方。有一個人做到了,他用了八年的時間做到了這一切。艾迪想,這就像他在上學時從課本裏讀到過、卻又從來不太相信的故事,生活在國家早年成長歲月中的人們的故事。他希望他能見到艾利斯·威特。有許多關於他的談論,但很少有人曾經見過他;他很少來紐約。他們說,他三十三歲,脾氣暴躁。他發現了使枯油井複蘇的辦法,然後就去把它們複蘇。

“艾利斯·威特是一個隻認錢的貪婪的惡棍,”詹姆斯·塔格特說,“在我看來,生活中有比賺錢更重要的事情。”

“你在說什麼呀,吉姆?這有什麼相幹——”“另外,他欺騙了我們。我們為威特油田服務了許多年,很盡心。在老威特還活著的時候,我們每周發一列油罐車。”“現在不是老威特在的日子了,吉姆。鳳凰·杜蘭戈每天在那裏開兩列油罐車——而且準時。”“假如他給我們時間,和他一起發展的話——”“他可沒時間來浪費。”“他期望什麼?是我們把其他客戶都甩到一邊,犧牲全國的利益,把我們的貨車都給他麼?”“什麼呀,不是,他從不指望任何事,他隻和鳳凰·杜蘭戈做生意。”“我覺得他是一個有破壞力的、不講理的無賴。我覺得他是一個被過分高估的、毫不負責的暴發戶。”聽到詹姆斯·塔格特毫無生氣的語調突然有了一種感情,令人十分吃驚。“我不能肯定他的油田是如此有成就。在我看來,他打亂了整個國家的經濟,沒人想到科羅拉多會成為一個工業州。如果一切都在不停地變化,我們怎麼能有安全感和計劃?”

“上帝呀,吉姆!他是——”“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在賺錢。但在我看來,那不是衡量一個人社會價值的標準。至於他的石油,要不是因為鳳凰·杜蘭戈,他就得來巴結我們,和其他客戶一樣排隊,而且不能提超出他的運輸合理份額的要求。如果我們想反對那類破壞性的競爭,就沒有別的辦法。沒人能指責我們。”

艾迪·威勒斯想,他的努力已經到了自己的胸口和太陽穴所能承受壓力的極限;他曾想把這件事弄清楚一次,而且他覺得,這事已經再清楚不過了,除非自己的表達方式有問題,否則不會有其他原因妨礙塔格特對此的理解。因此,他盡了很大的努力,但依舊徒勞,如同他們以往的所有討論都以他的失敗告終一樣;無論他說什麼,他們似乎從來不是在說同一件事情。

“吉姆,你在說什麼?在鐵路垮掉的時候,即使沒人指責我們,又能怎麼樣?”

詹姆斯·塔格特笑了笑,淡淡的,帶著愉悅和冰冷。“很感人,艾迪,”他說,“你對塔格特泛陸運輸的投入——非常感人。如果你不注意的話,就真的會變成一個世襲的奴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