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基南說,“如果一切都停滯了,如何去結束緊急狀態呢?”“別太較真了,”莫奇不耐煩地說,“我們必須得對付眼前的情況,隻要我們政策大的框架是清楚的,就別糾纏細節了。我們會有這個能力,我們將能夠解決一切困難,解答所有的問題。”
弗雷德·基南嗤笑道:“誰是約翰·高爾特?”“不許說這個!”塔格特喊叫起來。“我對第七點有個問題,”基南說,“它規定自命令之日起,所有的薪水、價格、工資、分紅、利潤等等都要凍結。稅收也是一樣嗎?”
“哦,不!”莫奇喊道,“我們怎麼知道今後在哪裏有用錢的地方呢?”基南像是在笑。“這麼說?”莫奇不耐煩了,“怎麼了?”
“沒什麼,”基南說,“我剛才已經問過了。”
莫奇往椅子上一靠,“我要跟大家說的是,我很感謝你們來這裏把你們的意見告訴了我們,這很有幫助。”他向前一伏身,趴在桌上,一邊擺弄著鉛筆,一邊盯著桌上的日曆看了好一會兒。隨即,他手裏的鉛筆落下,戳在一個日子上,畫了個圓圈。“10-289號命令將於五月一日正式生效。”
所有人都點頭表示同意,誰都不看身邊的人。詹姆斯·塔格特站起身,走到窗前,放下百葉窗簾,擋住了外麵的白色尖塔。
達格妮剛一醒來,就吃驚地發現眼前蒙蒙的藍天下麵是和以往不一樣的高樓尖頂。接著,她看見了自己腿上卷起邊的薄絲襪,感到腰扭得很難受,她意識到她正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桌上的表指向六點十五分,曙光給窗外的高樓鍍上了一道銀亮的輪廓線。她能想起來的最後一件事便是當窗戶一片漆黑,表走到三點半的時候,她倒臥在了沙發裏,當時是想小憩十分鍾。
她掙紮著爬起來,感到異常的疲倦。桌上台燈的微亮在晨光下淡得很不起眼,依舊照著她尚未處理完的一堆堆索然無味的文件。她要過幾分鍾再去想這些工作,此時,她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過辦公桌,進了她的洗手間,把冰涼的水澆在了臉上。
她走回辦公室的時候,疲勞已經一掃而光。無論前一個晚上如何,她在清晨總能感覺到一種靜悄悄的興奮,這使得她的身體有了繃緊的能量,心中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渴望——因為這是一天的開始,是她的生命中的一天。她俯瞰著城市,街道上依然還很清靜,這令它們顯得寬敞了許多,在春天明亮清新的空氣中,它們仿佛期待著已經承諾要在它們身上發生的轟轟烈烈事情的到來。遠處的日曆顯示出:五月一日。
她坐在桌前,麵對枯燥的工作,不屑地笑了。她討厭這些必須去讀完的報告,但這是她的工作,這是她的鐵路,而現在是清晨。她點了一支煙,想著在早餐之前能夠把這些處理完;她關上台燈,拿起了文件。
這裏有來自塔格特係統四個地區總經理的報告,他們因為設備故障而發出的絕望哭訴,經由打字機的鍵盤,躍然紙上。有一份報告是關於科羅拉多州溫斯頓附近的事故的。有一份業務部門新的預算報告,是在吉姆上個星期獲得增加運費的批準後重新修訂的。她強忍著絕望的憤怒,慢慢地檢查著預算列出的數字:所有的計算依據都是運輸量保持不變,而上漲的運費則在年底前會帶來更多收入;她知道貨運量會縮減,提高運費隻是杯水車薪,到年底,他們的虧損將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當她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的時候,發覺表已經指到了九點二十五分,不覺微微地吃驚。她一直能隱約聽到外間的雇員們早晨來上班時發出的走動和說話聲,她感到不解的是,怎麼會沒有一個人進她的辦公室,而她的電話也一直沒響過,通常,這段時間可是最忙的時候。她看了看自己的日曆,上麵記著,今天上午九點鍾,芝加哥的麥克尼爾車廂鑄造廠會給她打電話,討論塔格特公司已經等了六個月的新貨車車皮的事情。
她啪的一聲打開了內部對講機,叫她的秘書。那個姑娘猛然一驚地回答說:“塔格特小姐!你是在你的辦公室裏嗎?”
“我昨天又是在這兒睡的,雖然沒想,可還是睡這兒了。有沒有麥克尼爾車廂鑄造廠給我打來的電話?”
“沒有,塔格特小姐。”“他們一來電話,馬上給我接過來。”“好的,塔格特小姐。”
她關掉對講機,搞不清楚究竟是她多心,還是那姑娘的聲音裏確實有什麼不對:聽上去不自然的緊張。
她感到有些餓得頭腦發暈,覺得應該下去弄杯咖啡,但還有一份總工程師的報告沒看完,於是她又點上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