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桌上的蜂鳴器響了起來,傳出了伊芙小姐的聲音:“弗洛伊德·費雷斯博士要見你,他沒有預約,裏爾登先生。”盡管她的語氣仍舊嚴謹莊重,但卻像是在問:我是不是要把他轟出去?
裏爾登無動於衷的臉上微微有一絲驚訝:沒想到來者居然是他。他淡淡地回答說:“讓他進來吧。”
費雷斯博士向裏爾登的辦公桌走來時臉上沒有一點笑容,但他的神情似乎是在表示,他此刻足可以笑著進來,裏爾登也完全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就用不著做得那麼明顯了。
他不等別人請,便一屁股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把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放到了膝蓋上麵。他的舉止仿佛意味著再去說什麼已經純屬多餘,因為他在這間辦公室裏的再一次出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裏爾登坐在原地,在耐心的沉默之中打量著他。
“因為過了今晚午夜,簽署國家禮券的期限就將過期,”費雷斯博士如同是給了顧客好大麵子的銷售員一樣說道,“我是來這裏拿你的簽字的,裏爾登先生。”
他頓了頓,表示按理說現在應該聽到回答了。“接著講,”裏爾登說,“我聽著呢。”“是啊,我想我應該解釋一下,”費雷斯博士說,“我們想今天早一些得到你的簽字,這樣就可以在全國的新聞廣播裏公布這件事了。盡管禮券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還是有幾個頑固分子沒有簽字——其實他們都是些小貨色,手裏的專利沒有什麼價值,但我們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你能理解,這是個原則問題。我們相信,他們是在等著看你下一步怎麼走,你的號召力很強啊,裏爾登先生,遠遠超出了你所懷疑或能加以利用的範疇。因此,你簽署的聲明將打破他們頑抗的最後一線希望,並且會在淩晨之前帶來最後一批簽字,從而使計劃如期完成。”
裏爾登明白,假如費雷斯博士不是胸有成竹的話,是絕不會說出這番話來的。
“接著講,”裏爾登淡淡地說,“你還沒說完呢。”“你知道——正如你在出庭時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讓受害者主動把財產交給我們是多麼的重要,原因也很清楚。”費雷斯博士打開了他的公文包,“這是禮券,裏爾登先生。我們已經把它填好了,隻需要你在下麵簽上名字。”
他放在裏爾登麵前的這張紙看上去像是小一號的大學畢業證,裏麵的內容用老式的花體印刷,然後用打字機敲好了個別的項目。這件東西的上麵寫著,亨利·裏爾登將有關“裏爾登合金”的全部權利特此上交給國家,該合金從此可由任何人生產,並根據人民代表的建議,改名為“神奇合金”。裏爾登瞧著這張紙,搞不懂這究竟是對規矩的有意諷刺還是低估了他們這些受害者的智商,設計人竟然在這份文件的背景底色上淡淡地勾勒出了一幅自由女神像。
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費雷斯博士的臉上。“按理你是不會來的,”他說,“除非你手裏有對付我的什麼王牌,那又是什麼?”
“當然,”費雷斯博士說,“我就料到你能想到這一點,所以就不必再多費口舌了。”他打開公文包,“你想見識一下我的王牌嗎?我這裏有幾件樣品。”
就像打牌作弊的老手可以啪的一聲單手揮出一長串牌一樣,他在裏爾登麵前擺下了一排照片。這些照片是從旅店和停車場的登記簿上直接翻拍複印而成,上麵是裏爾登的筆跡,登記用的是史密斯夫婦的名字。
“這你當然清楚了,”費雷斯博士輕聲說道,“不過,你也許還想看看我們是不是知道這個史密斯夫人就是達格妮·塔格特小姐。”
他從裏爾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裏爾登並沒有靠前俯下身子去瞧那些照片,而是臉色凝重地坐在那裏低頭看著,似乎離得遠些就能從中發現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東西。
“我們還掌握了其他的大量證據,”費雷斯博士說,然後把一張珠寶商的紅寶石項鏈墜付款複印件照片甩到了桌上,“你應該不稀罕再看公寓的門童和值夜班人員的證詞了吧——除了會告訴你有多少證人知道你過去兩年來是在紐約的什麼地方過夜,其他對你來說沒什麼新鮮的。對他們你可不能過於責怪。像我們這種時代的一個有意思的特點就是,人們開始不敢去說他們想說的東西了——而且一旦被問到,對他們本不願說的違心的話也不敢不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如果你知道是誰最先把線索告訴了我們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我知道是誰。”裏爾登說,他的聲音平淡無奇。對他來說,出門去佛羅裏達旅行這件事已經不再費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