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裏爾登先生,”他說,“我不是來向你要錢,而是要把它歸還給你。”
“還錢?”
“是的。”
“什麼錢?”“是很大一筆欠債中的一小部分還款。”“是你欠的?”
“不,不是我,這隻是象征性的付款罷了,但我希望你能把它作為一個證明接受下來,如果你和我壽命夠長的話,那筆債款就會分文不少地還給你。”
“是什麼債款?”“就是從你手裏奪走的那筆錢。”
他把麻布打開,將小方塊遞給了裏爾登。裏爾登發現,星光像火焰一般,沿著它鏡子般光滑的表麵不斷地閃動著。從分量和質地上感覺,他知道此時手裏拿著的是一塊金條。
他的目光從金錠轉向那人的麵孔,但那張麵孔似乎比金屬的表麵更加堅硬和不露聲色。“你是誰?”裏爾登問。“孤獨者的朋友。”“你來這裏就是想給我這個嗎?”“是的。”
“你是說你大晚上的在一條沒人的路上跟著我,不是要搶我,而是要給我一塊金條?”
“對。”
“為什麼?”“一旦搶劫像今天這樣憑借著法律的授意在光天化日下進行,所有正直的行為和賠償就不得不隱藏在地下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接受這樣一份禮物?”“這不是禮物,裏爾登先生,這是你自己的錢。不過,我要求你幫個忙。這是個要求,不是條件,因為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帶附加條件的財產。金子是你的,隨便你怎麼用。但我今晚是冒著生命危險把它給你送來了,所以我請求你,就算是幫個忙,請把它留作後用,或者是花在你自己身上,隻是為你自己的快樂和享受才去把它花掉。不要把它送人,最重要的是,不要把它用在你的生意上。”
“為什麼?”“因為除你以外,我不想讓任何人得到它的好處,否則,我就會違背很久以前所發過的誓——這就好比今晚我和你講話已經是把我給自己立下的所有規矩都給破了。”
“你在說什麼?”“我花了很長時間為你籌集這筆錢,但我當初並沒有打算見你,跟你講這件事,或者把它交給你,後來才改了主意。”“那你為什麼要來呢?”“因為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忍什麼?”
“我原以為我什麼都見過,不會有任何事讓我看不下去。但是,當他們從你手中奪走裏爾登合金的時候,對我來說,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我知道你眼下並不需要這塊金子,你需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正義,以及知道天底下還有在乎正義的人。”
裏爾登竭力壓製住從自己的驚愕中湧上來的一股情感,把所有的疑慮扔到一邊,試圖從那人的臉上找到一些能幫他理解這一切的線索。可是,那張臉上毫無表情,在說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的變化,那人看來像是早就失去了感覺的能力,留在他臉上的似乎隻是固執和已經死去的麵容。裏爾登渾身一顫,想到這張臉並不是屬於人類的,而是屬於一個複仇的天使。
“你為什麼要操心?”裏爾登問,“我對你又有什麼意義呢?”“這意義比你此刻的懷疑理由還要多得多。而且我有個朋友,你是不會知道你對他來說多麼重要的,本來他今天會不顧一切地來到你的身邊,可是他不能來。所以我替他來了。”
“哪個朋友?”“我最好還是不說他的名字。”
“你剛才是不是說你花了很長時間為我籌集這筆錢?”“我籌集的遠比這多得多,”他指了指那金子,“我是以你的名義在保管著它,時候到了,我會把它還給你的。這隻是個樣本而已,是作為它存在的證明。等你發現自己的最後一筆財產也被搶掠一空的時候,我希望你記住你還有一個巨額存款的銀行賬戶。”
“什麼賬戶?”“假如你好好想一想所有從你手中被搶走的那些錢,你就明白你的賬戶所代表的總數是多麼可觀了。”“你是怎麼收上來的?這金子是從哪兒來的?”“是從搶劫你的那些人手裏拿過來的。”“是誰去拿的?”
“我。”
“你是誰?”
“拉各那·丹尼斯約德。”裏爾登呆呆地注視了他許久,隨後,金條從他的手上掉了下去。丹尼斯約德對掉落的金條瞧也不瞧,眼睛裏沒有絲毫的變化,一直緊盯著裏爾登。“你難道希望我是個守法的公民嗎,裏爾登先生?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應該遵守的是哪一條法律呢?是10-289號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