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獨裁政權的優劣完全取決於獨裁者個人的才能與性格。雅典市民非常認可庇西特拉圖的才能,願意服從他的獨裁。但是在庇西特拉圖死後,卻無法忍受作為其繼承者的他的兒子們的獨裁。公元前510年,雅典的獨裁政權被斯巴達援助下的貴族推翻。

推翻獨裁政權的貴族們和給他們提供後援的斯巴達都以為推翻獨裁政權後的雅典該恢複貴族政製了。但是,帶頭推翻獨裁統治的克利斯梯尼認為,從雅典的現狀來看,恢複貴族政體並不適宜。

庇西特拉圖獨裁的20年中建立起來的和平與秩序,提高了經營工商業的雅典市民的經濟實力,雅典的經濟中心已經明顯從土地轉向了工商業。在這種狀況下,讓以土地所有為經濟基礎的貴族重登政治舞台,過於無視現實。因此,克利斯梯尼沒有止步於恢複梭倫的改革上,借用亞裏士多德的話,他“將體製改革得更加民主”。

克利斯梯尼首先從行政改革入手。

城邦國家雅典的領地阿提卡一帶被分成三大區:首都雅典市和海港比雷埃夫斯一帶為第一區,整個沿海地帶為第二區,內陸為第三區。每個大區劃分20個小區,各小區根據人口密度再分若幹“居民區”。據說在整個阿提卡地區,這樣的“居民區”有150到170個。這種“居民區”便是城邦國家雅典的行政基礎。

這項改革實施後,雅典市民的正式姓名就按名字、姓氏和所在“居民區”

名稱的順序構成。例如,蘇格拉底就成了阿洛佩凱區索弗羅尼斯科斯的兒子蘇格拉底。表示家族和門第的名稱徹底消失。這就是克利斯梯尼的改革被認為是民主改革的原因。

此外,被認為民主化的另一個原因是按照行政區來劃分整個雅典的這一改革,從結果上看,分割了貴族分布在不同區域的土地,由此削弱了貴族階級的力量基礎。克利斯梯尼的這項改革是曆史上第一個因單純行政上的目的而將國土進行分割的例子。

克利斯梯尼也進行了政治體製的改革,與梭倫進行的改革被稱為“財產權利製”不同,克利斯梯尼的改革出現的政體叫民主政體,意思是由自由民眾治理的政體。城邦國家雅典終於在公元前6世紀末實現了名副其實的民主政體。

首先,市民大會的權力得以強化。20歲以上的所有雅典市民都有權參加市民大會。與羅馬不同,在雅典市實行一人一票製。

作為國家最高權力機構的市民大會,每年召開若幹次。從是否開戰,是否締結和約,是否與他國建立同盟關係,到政府首腦的選舉產生,全部由市民大會決定。

克利斯梯尼保留了梭倫改革中的重點——四個等級的製度,但劃分等級的標準有了變化,不再依據梭倫時代的農業收入,而是無行業區別的收入。因此,從事工商業的階級在政治上的發言權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

克利斯梯尼還設立了類似現在的省廳一樣的機構,稱五百人會議。五百人會議由各區以抽簽方式選出的30歲以上的雅典市民組成,所以與出身、財產和才能全無關係。總計500人組成的這個機構處理日常政務。五百人會議每月召開數次,每次會議的議長都以抽簽的方式產生。

克利斯梯尼還將梭倫時代由任期一年的9人組成的政府官員增加到10人,重新命名為“內閣”。該詞源自“戰略”一詞,也叫“國家戰略官”。就任“國家戰略官”的10個人每年由市民大會選出,這就是城邦國家雅典的內閣。

克利斯梯尼進行的最後一項改革是稱為“陶片放逐法”的自我淨化體係。

很顯然這是為了防止獨裁而製定的。市民可以將自己希望放逐的人的名字寫在陶片上,在市民大會上進行投票。每年隻要過半數(又一種說法是隻要夠6000塊陶片),就有權把市民認為其權威和權力將會威脅到雅典的市民逐出國外10年。

但是放逐不會損害該市民的名譽,即使遭到陶片放逐,當事人也不會覺得羞愧。因為他既不會失去市民權,財產也不會充公,隻是被逐出雅典,需要在國外的任何地方住上10年而已。過了10年回到雅典,還有可能當選內閣。也就是說,通過陶片放逐法放逐一個被認為對雅典民主政治可能有威脅的人,使他和他的支持者有足夠的時間冷靜大腦。大概雅典人認為頭腦要充分冷靜下來需要10年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