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宦娘(1 / 2)

陝西有一個世家子弟名叫溫如春,自幼喜愛彈琴,很有造詣。溫如春外出遊玩總把琴拿著,邊遊邊彈,非常風雅。有一次他外出到山西遊玩,在一個古廟前碰到一個道士。那個道士也是一個愛彈琴的,兩個便成了好友。道士叫溫如春彈奏一曲,溫如春謙讓,請道士先彈。道士也不推讓,答應了。

於是他從琴囊裏取出來交給溫如春。溫一看,琴的木紋很精致,手撥動了一下,發音也極其清澈,便愉快地彈了一支短曲;道士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他的技藝。溫又使出他的拿手本領奏了一會,道人微微地笑道:“還不錯,還不錯,還不能做我的老師。”

溫如春知道這個道人非同尋常,便虛心向他請教彈奏技藝。道人把琴放在膝上,剛動手撥了幾下,就帶來了一陣溫柔的微風;又彈了一會,千百隻禽鳥紛紛飛來,院子裏的樹上都棲滿了,溫如春非常驚奇,就恭敬地請求指教,道人重複地彈了幾遍,溫如春側看耳朵專心致誌地傾聽,道人叫他試著彈彈,糾正了他彈得不入調的地方,然後對他說:“你現在的奏琴技藝天下無人能比了。”

溫如春並沒有驕傲,越發刻苦彈琴,他的技藝已無人能比,嫻熟無比。

後來他回到陝西,離家還有幾十裏,天已經黑了,又下起暴雨來,沒有地方可以投宿。正好路旁有一個小村落,他就跑了過去,也來不及細看,看見一家就匆匆闖了進去,進屋一看,卻靜悄悄的,過了一會,才有一個少女出來,大約十七八歲,長得和仙女一樣美麗。她抬頭看見來了生人,一愣往裏就跑。溫如春那時還沒有結婚,見到這位女郎,忍不住暗生情愫。

一會兒,一個老婆婆出來問話,溫如春通了姓名,並且請求借宿。老婆婆說,借宿是可以的,可是沒有床鋪,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將就鋪點草過一夜。

稍等了一會,老婆婆拿了蠟燭來,攤開草來鋪地,對客人相當熱情。問她的姓名,回答說姓趙,再問她剛才那少女是誰,她說:“她叫宦娘,是我的侄女。”溫如春說:“我自不量力提出一個要求:她可不可以同我結親?”老婆婆皺著眉頭說:“這個老身不敢答應。”溫如春問她為什麼,她隻含糊地說:“很難講。”溫如春非常失望。

老婆婆走後,溫如春一看鋪的草又濕又爛,根本就沒法睡下去,隻好坐著彈琴來度過這寂寞的長夜,等雨稍微小了一點,就冒著雨回家了。

溫如春的家鄉有一個告老還鄉的姓葛的京官,喜歡結交一些有才藝的人。溫如春偶然前去拜訪,他請溫如春彈奏一曲。彈奏時,簾子裏隱隱約約像有女子在窺聽,忽然一陣風刮起簾子,看見一個極漂亮的十六歲的少女,原來是葛的女兒,名叫良工,精通詩詞,很有才氣,她的美麗是附近一帶都聞名的。

溫如春動了心,回去同母親講了,就差媒人去說親,但是葛老頭嫌溫如春家已經衰敗了,沒有答應。而女兒呢,自從聽了溫如春彈了一次琴以後,心裏已經愛上了他,常常想再聽他的演奏;可是溫如春因為婚姻不成,就心灰意懶,再也不願踏進葛家大門了。

一天,良工在園裏拾到了一張舊的詩箋,上麵是一首《惜餘春》的詞,這樣寫道:

因恨成癡,轉思作想,日日為郎顛倒。海棠帶醉,楊柳傷春,同是一般懷抱。甚得新愁舊愁,鏟盡還生,便如青草!自別離,隻在奈何天裏,度將昏曉!今日個蹙損春山,望穿秋水,道棄已擯棄了,芳裳妒夢,玉漏驚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說長宵似年,儂視一年,比更猶少。過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良工誦讀了幾遍,心裏很喜歡這首詞,把它帶回房裏,拿出漂亮的紙頭,用正楷把它抄錄了下來,放在桌子上,過了幾天再找就找不到了,心想大概是給風刮走了。葛老頭那天正好從女兒房門口經過,便發現了這首詞,抬起來一看,是女兒的筆跡,就認定是她做的,心裏很討厭詞的內容不正派;又不忍當麵責備她,隻好把它燒毀了。從此,他想到女大難留,決心把她早點許配人家算了。

剛好鄰縣劉布政使的兒子派人來求婚,葛老頭已經同意了,但還想見一見他本人;劉公子就打扮得漂漂亮亮來見他。葛老頭一看他相貌長得很俊秀,心裏很喜歡他,隆重地予以招待。但他走了以後,竟在他的座位底下發現了一隻女人繡鞋,葛老頭覺得這少年是一個輕佻的人,對他的印象不由得大打折扣了起來。就把媒人叫來,告訴他這件事;劉公子竭力辯白,說不是他的;可是葛老頭不相信,到底拒絕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