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籍女傭婁瑞沙非常引人注意,她很少說話,生性多疑,並且毫不懂禮。福爾摩斯用非常友好的態度對待她,聆聽她的敘述時非常溫和,一會兒以後,她終於信任他了。她坦白了她對已經死去了的男主人的憎恨。
“沒錯,先生,他把水瓶對著我扔過來。有一回我聽到他罵夫人,我對他說如果夫人的兄弟在這裏的話,他便不敢罵了。因此他抓起水瓶就對著我扔了過來。如果不是夫人阻止他,或許他會接著扔上十幾回。他經常虐待夫人,但夫人為了顧及臉麵而不和他爭吵。而且夫人從不告訴我她受到怎樣的虐待。今天早晨你見到夫人手臂上有傷痕,夫人不願告訴我這些,但我清楚那是用別針紮的。這個該死的惡棍!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我還是如此地咒罵他,請上帝饒恕我吧!當初我見到他時,他顯得特別和藹可親,不過那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可我們倆覺得像過了十幾年一樣。那時夫人剛來倫敦不久。在此之前她從未出過門,那是她第一次離家旅行。夫人被爵士的封號、金錢和虛偽的倫敦氣派打動了芳心。夫人沒有走對路,遭到了噩運,真的難為她了。來倫敦後的第二個月,我們就與他相識了。我們來時是六月份,那麼與他相識就是七月份。去年一月份他們舉行了婚禮。噢,她又下樓到起居室來了,她一定會看見你的,不過你絕對不可以提太多的問題,因為所有的這些使她夠傷心的了。”
女傭和我們一塊到起居室中去了。布萊肯斯特爾夫人還是躺在那把睡椅上邊,精神比剛才好了一些。女傭又開始幫夫人將青腫的眼睛進行熱敷。
夫人說:“我希望你不再詢問我。”
福爾摩斯非常溫和地說:“不會的。布萊肯斯特爾夫人,我不會無端給你增添痛苦,我希望你能安靜下來,因為我清楚你遭受的痛苦已夠多的了。假如你可以把我作為你的朋友一樣信任,我對你的誠意將會由事實中得到證實。”
“怎樣表示我對你的信任?”
“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
“福爾摩斯先生!”
“布萊肯斯特爾夫人,隱瞞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我的名氣你或許聽說過吧。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你所說的全都是虛構的。”
布萊肯斯特爾夫人和女傭同時盯著福爾摩斯,夫人臉色慘白,畏懼的目光從她雙眼中流露出來。
婁瑞沙怒吼著:“你是個可惡的家夥!你敢說夫人說的是謊話?”
福爾摩斯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你沒有別的要告訴我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
“布萊肯斯特爾夫人,好好想想。坦白一些會更好。”
過了一會兒,夫人漂亮的麵孔上露出了左右為難的神情,隨後又是一種堅決的神情,最終,她再次陷入了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態。她幽幽地說:“我看到的全告訴你們了。”
福爾摩斯將他的帽子拿起,聳了聳肩說:“很抱歉。”我們沒再多說什麼,就離開了這間起居室,走出了這棟房子。有個水池在庭院中,我的夥伴朝水池走去。水池幾乎全封凍了,可是為了養活一隻天鵝,在水麵上打了一個洞。福爾摩斯朝水池看了一眼,就向前邊的大門走去。他在門房中快速地給霍普金寫了一封短信,並讓看門人送走了。
他說:“事情或許會成功,也或許會失敗。不過為了證明我們這趟沒有白來,我們絕對要幫霍普金做點什麼。我們要做什麼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他。現在我認為我們應該到阿得雷德——南安普敦航線的海運公司辦公室去,這個公司大約在波爾莫爾街的盡頭。還有另外一條航線是從英國通向南澳大利亞的,但是,我們還是先到這家較大的公司去一下。”
公司經理接到福爾摩斯的名片之後,馬上接見了我們,福爾摩斯所需要的情況立即就得到了。一八九五年六月去英國港口的航船隻有一條。這條船名叫“直布羅陀磐石”號,是這家公司的船隻中最大最好的。將旅客的名單查閱之後,阿得雷德的弗萊澤女士和她女傭的名字都找到了。這隻船現在正準備開往南澳大利亞,在蘇伊士運河以南的某個地方,它現在的樣子基本和一八九五年時差不多,惟有一個變化——被任命為新造的“巴斯磐”號船的船長是大副傑克·克洛克,兩天之後這隻船將從南安普敦起航。船長住在西頓漢姆,或許待會他就會來公司接受任務,假如我們想等就能見到他。
福爾摩斯先生並非願意見他本人,不過想對他以前的表現和品行做一些了解。
經理認為他的工作表現是無可挑剔的。他比船上的任何一個船員都幹得出色。關於為人方麵,他也是可信賴的。可是下船之後,卻是一個粗魯、妄為的家夥,脾氣暴躁,極易激動,但是他實在、熱忱、心腸好。福爾摩斯將主要的情況作了了解之後,我們就從阿得雷德——南安普敦海運公司離開了,坐馬車來到了倫敦警察廳。但是他並未進去,而是坐在馬車中,眉頭緊鎖思索著什麼。過了一陣兒,他讓馬車夫把馬車趕到查林十字街的電報局,發了一份電報,然後我們就回到了貝克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