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從頭說起。你似乎都知道了,因此我猜想你知道我們是在‘直布羅陀磐石’號上相識的,她是旅客,我是大副。從第一次我見到她開始,她就占據了我的整顆心。隨著航行天數的增加,我愛她也越深,在值夜班的時候,我曾多次地在黑暗中跪在甲板上,俯吻著甲板,僅僅因為我看見她從那裏走過。她與我的交往不深。她對我與普通的男人一樣,但我並未埋怨什麼。一切隻是我在單相思而已。我們分離的時候,她依然沒有絲毫的掛念,但我卻怎麼也灑脫不起來。
“第二次我航海歸來之後,聽到了她結婚的消息。當然她與她心愛的人結婚是情有可原的。她是有權力享受爵位、金錢的。她生來就有享受一切美好和高貴東西的權力。我並不為她的結婚而感到悲傷。我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相反的,我特別高興,她找到了幸福,遠離了一個窮光蛋的水手。我對瑪麗·弗萊澤的愛就是這樣的。
“我沒有料到還可以見到她,從上次航行之後我被提升了,但新船還未下海,因此我要與我的水手們在西頓漢姆呆上兩個月。有一天,我走在鄉村的一條小路上,碰到了她的老女傭婁瑞沙·瑞特,婁瑞沙原原本本的把她和她丈夫的一切事情都告訴我了。先生們,我對你們說,我簡直被這給氣瘋了。那個酒鬼,連吻她的鞋跟都不配,居然敢動手打她。後來我與瑪麗相見了,再後來我又與她相見了一次。從那以後她不再見我了。可是有一天我接到通知要在一個禮拜以內出海,所以我打算在出發之前再見她一次。婁瑞沙常常幫我的忙,因為她心疼瑪麗,她如我一樣憎恨那個家夥。婁瑞沙把她們的生活習慣告訴了我。瑪麗常常在樓下她的小房間中看書看到深夜。昨天夜間我偷偷地來到那兒,輕輕地敲著她的窗戶。開始她不願給我開窗,不過,她內心是愛我的,我清楚她不願意讓我晚上在外邊挨凍。她小聲對我說,讓我繞到前邊的大窗戶那兒,我繞過去發現窗戶沒關,我走進餐廳。我再次聽她親口說出了讓我感到特別憤怒的事,我也又一次地詛咒那個虐待我心愛的人的惡魔。先生們,上帝可以作證我們倆僅僅站在窗戶後邊而已,我們絕對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在此時,那個家夥發瘋一般向我們衝過來,用不堪入耳的話罵她,而且用手裏的棍子向她的臉上打去。我立即跳過去抓起通條,我們兩人沒命地廝打著。請瞧我的手臂,他第一棍就將我打著了。接下去該我打,我如打爛南瓜一樣把他打死了。你想我會後悔嗎?不,如果他不死,我就得死,關鍵是,如果他不死,瑪麗可能就會死,我怎麼可以把瑪麗留在一個惡棍的手中呢?我殺死他的全過程就是這樣。我錯了嗎?先生們,如果你們兩人之中,有一個處在我當時的情景之中,又該如何處治?
“他打瑪麗時,瑪麗大叫了一聲,樓上的婁瑞沙聽見叫聲,馬上下樓來了。有一瓶酒在餐具櫃上,我打開,倒了一點在瑪麗的口中,因為她害怕得快死。後來我自己也喝了一口。婁瑞沙特別冷靜,是她為我們想的點子,我們把現場搞成了強盜殺人的樣子。婁瑞沙給她的女主人講了許多遍我們虛構的故事,然後我爬上去將鈴繩切斷。然後我將瑪麗捆在椅子上,並將繩子的尾部搞成磨損的樣子,否則的話,別人會對強盜為何上去割繩子產生懷疑的。然後我帶走了一些銀器,把莊園扮成遭到搶劫的樣子。後來我就離開了,而且商定好十五分鍾之後報警。我將銀器扔進了水池中,就回西頓漢姆去了,我覺得這是我這一生中做的最大的好事。這便是事實,所有的事實,福爾摩斯先生,是否決定要逮捕我呢?”
福爾摩斯好一陣兒沒有說話,靜靜地抽著煙。後來他向我們的客人走去,而且將他的手握住。
他說:“我想到的你都說了。我清楚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假的。能從牆上的托座上抓到鈴繩也隻有雜技演員或水手,椅子上的那種繩結也隻有水手打得出來。這位夫人也僅僅在那一次航海旅行中與水手有交往,她既然竭力為這個水手作掩護,證明她與這個水手有相同的社會地位,也可以看出她愛這個水手。因此你應明白,一旦我將正確的線索找到了,抓你也並非難事。”
“我原來想著我們的計謀警察永遠也不能破。”
“警察永遠不可能,我也相信。克洛克船長,盡管我知道你的行動是在受到了特別嚴重的挑釁以後才做出的,但是後果是嚴重的。我不可以斷定你的自衛是不是能說是合法的。這個決定權在大英帝國陪審團的手中。不過我特別同情你,所以你能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逃離這個地方,我敢說無人阻攔你。”
“這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事。”
水手氣得滿臉通紅。
“一個大男人怎能做這樣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法律,我清楚因此瑪麗會被稱作同謀而受到法律的製裁。你認為我會讓她承擔責任而我卻逃走嗎?不!福爾摩斯先生,無論他們怎麼處理我都沒問題,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請你幫忙讓瑪麗不受到製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