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澤水,新25師按自己的預定方向繼續前進。路上,官兵們不斷見到拉重傷員的馬車,一路鮮血淋漓地趕往後方。另外就是一群群後撤的難民,拖兒攜女,都帶著大批的行李,少數還牽著牛,趕著豬,臉上都是驚惶的神色,一些孩子一邊哭,一邊頻頻朝後望,仿佛後麵有什麼惡鬼在追,要把他們一把抓了去。
陳子寬沒有見到後撤的軍隊,知道前麵的友軍還在拚命阻擊敵人,讓後麵的能夠有充分的時間布防,從這麼多的重傷員來看,敵人的攻擊肯定非常凶猛,前方打得異常激烈。軍情緊急,他命令官兵:“跑步前進!”
部隊到達富門之後,陳子寬一看那一帶地勢平坦,沒有可供防守的製高點,心知這種地形對自己太不利,必須層層設防、逐次抵抗敵人,既要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又要有效地防止日軍迂回包抄,切斷自己的退路。他217旅放到一線阻擊敵人,把218旅的兩個團和師部直屬部隊放在二線,218旅另外一個團作為預備隊防止日軍迂回。他這是秉承張一鳴的作風:217旅是他帶出來的,把它放在一線就是表明了他的決心,其他部隊當然不敢掉以輕心。
512團防守龜背山一帶,官兵們聽見以龜背山作為陣地,滿以為有山據守,可以增加一點優勢,誰知到了那裏一看,頓時大失所望,它號稱是山,實際上就是一些連在一起的小山丘,最高的地方也不過20米,山頂較平,坡度緩和,狀如龜背,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在這樣的地方防守,實在沒有優勢可言。
白少琛爬上山,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山嶺連綿達幾公裏長,坡上東一簇西一簇的長著竹林,林子裏掩映著農家,有幾戶農家的屋子周圍還種著橘子樹,此時橘子正紅,遠遠望去像掛在樹上的一盞盞小紅燈籠,煞是美觀。此外就是雜草叢生的墳地、亂石坡和一塊塊蔬菜地,一直延伸到山下的小溪,溪水很淺,人可以徒步涉水,不足以阻敵。兩岸長著密密的慈竹,像兩道屏風一樣擋在了麵前。從竹頂上望過去可以看到平整的農田,田裏的稻子早被農民收割完了,隻剩短短的樁子。
看完了,他命令各營進入自己的防守區域,開始挖戰壕,修臨時工事。又派人把溪水兩邊的慈竹全部砍掉,這樣從山上望過去,視野開闊,敵人的活動一覽無餘,便於射擊。他命令官兵們一定要把竹子斜著砍,讓留下的竹樁尖利紮腳,砍下的竹子再削成鋒銳的竹釘,插在敵人的來路上,用於阻敵。
布置好防務,他信步來到一營,一營防守左翼, 官兵們正在挖掩體。他走到一連陣地,陣地位於一處平緩的山坡。看到團長來了,孫富貴放下鐵鍬迎了上來,問道:“團長,敵人離我們有多遠了?”
“我也不知道,師部派到友軍去聯絡的參謀還沒回來,不過我想也不會太遠了。你告訴弟兄們,這裏是117軍的最前沿陣地,後麵的人都在盯著我們看呢,我們可不能怕死,一定要好好打,沒有命令,誰也不許後退。”
一個老兵接口說道:“放心吧,團長,你是我們的老連長了,還不知道我們?我們一連隻出好漢,不出孬種。”
“說得好!”白少琛大聲稱讚,很滿意他這句話。
又往前走了一段,他看見劉錦輝拿著鐵楸,在壕溝裏有氣無力地挖著,不覺沉下了臉。還沒等他開口,身後的孫富貴已經大聲地罵開了:“你小子想偷懶還是怎著?再偷懶也別他媽在工事上偷懶。工事不修好,一打仗你小子就得玩完。”
劉錦輝見大夥兒都望著他,又羞又急,臉都紅了:“連長,我不是偷懶,我昨天吃壞了肚子,拉了一晚上,現在一身軟得很,沒有力氣。”
二排長薛燦連忙過來解釋:“團長,他說的是實話,昨天中午吃紅燒牛肉,這小子吃得象餓死鬼投胎,這下好了,肚子痛不說,還又吐又拉,衛生兵說可能是吃多了消化不良。偏又趕上急行軍,已經夠他受的了。這小子老實,我叫他不要挖,他說已經不拉了,坐著不動讓人家看見了不好意思。”
打了兩年仗,這樣的事情白少琛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當兵的多數是貧苦農民,在家的時候難得吃到葷腥,到了部隊也是幾天才有肉吃,隻有打仗的時候才會變著花樣天天吃好的,因貪吃油膩吃出毛病也就不奇怪。他對劉錦輝說:“既然有病就不要挖了,好好休息一下,盡快把身體恢複過來。”
“聽到團長的話沒有?”孫富貴忙說,“不要挖了,一邊呆著去,好好歇歇,養點精神,回頭我叫衛生兵多拿點藥給你吃。真,要命也不要在打仗的時候生病,手上沒力氣,萬一拚刺刀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