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副柯有權過來了:“團長,那邊房子裏還有人。”
“什麼人?”
“婆婆和媳婦兩個人,還帶著一個小孩子。我告訴她們要打仗了,叫她們走,她們就是不願意走。”
孫富貴笑道:“就你小子這模樣,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也難怪人家不相信你。”
“我可沒有凶神惡煞,我是和和氣氣、好言好語說的。她們不聽我也沒辦法,要不你去試試。”
白少琛說道:“行了,你們倆別抬杠了,帶我去看看。”
他跟著柯有權來到左側的山坡,坡上幾叢修竹掩映著一座低矮的小茅屋,茅屋的土牆裂著縫,門也破舊不堪,整個房子好像要坍塌了一樣。門虛掩著,一條黃狗蹲在門口,看見他們立即“汪汪”大叫起來。須臾,破爛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材瘦小、皮膚黑黑的青年農婦站在門口,恐懼地看著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一個5、6歲的小男孩躲在她身後,伸著頭朝外張望。
“老總,”農婦不安地說道,“你們要燒房子嗎?”
柯有權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啥時候燒過你們的房子?那是日本鬼子幹的事。我們……”
“你少說一句行不行,沒人當你是啞巴。”白少琛見農婦更害怕了,忙製止了柯有權,溫和地對她說道,“大嫂,我們不會燒你的房子。我是來跟你說一聲,這裏馬上要打仗了,你們得走,不能留在這裏。”
農婦見他相貌英俊,說話又和氣,減了幾分畏懼之心,說道:“走嗎?老總,你要我們走到哪裏去?”
“往南走過汨羅江,等仗打完了再回來。”
“往南走嗎?我們在那邊沒親戚,這一老一小的可怎麼活?”
“你丈夫呢?”
“死了,我是**。家裏窮得一個錢沒有,出去也隻有餓死,還不如留下來。這樣的破房子沒有值錢的東西,我想鬼子也不會來。”
“不是鬼子來不來的問題,而是我們馬上就要在這裏和鬼子打仗,你們留下來很危險,炮彈、子彈可不長眼睛。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老人、孩子著想。”
他看了看農婦那張愁苦的臉和身上滿是補丁的衣服,又看了看那個小男孩,那孩子穿著一件大人的破衣服,衣服長及腳踝,露出了一雙髒兮兮的赤腳。他明白這一家人確實很窮,伸手從衣袋裏摸出一些鈔票遞給她,說道:“這裏有一點錢,你拿著,帶著他們快走吧,鬼子很快就要來了。”
他給的錢不少,那農婦一開始還不敢要,直到看他是真的給自己,才接過去,感激涕零地說:“老總,你真是好人。”
老太婆也念了一聲佛,說道:“老總,你心腸好,菩薩一定會保佑你,你一定會打勝仗。”
白少琛笑道:“老人家,謝謝你的祝福,我們一定會打勝仗的。其他的別說了,你們快收拾東西走吧。”
“老總,”農婦已經轉過了身,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過來說道,“我們窮,家裏沒什麼東西,就養了一頭豬,你們拿去殺了吃。”
“我不能要你的東西,我們有軍紀,會挨罰的。”
“這是我自己給的,又不是你搶的,不能算違反你們的規矩。我們不能牽著豬去逃難,你們不吃,沒人喂它也得餓死。”
白少琛想了一下,他們也確實無法帶著家畜上路,又拿了點錢出來,說道:“這樣吧,我把你的豬買了。”
“老總,你已經給了我不少錢了,要買豬,不要說一頭,十頭、二十頭都買回來了。我再拿你的錢,那就對不起人了。”農婦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肯要他的錢了。
白少琛見她無論如何不肯接,彎下腰把錢塞在那孩子手裏,說道:“小弟弟,這錢叔叔拿給你,將來到了城裏,去買新衣服新鞋子穿。”
說完,他掉轉身就跑,那農婦趕緊從孩子手裏拿過錢想追,追了一陣追不上,隻得收了,心裏感激不已。
看完了陣地,他正返回自己的掩蔽所。半路上迎麵碰到團參謀李裕民領著二十幾個鄉民模樣的人走過來,李裕民指著他對鄉民們說到:“這就是我們團長。”又對白少琛說:“團座,這些都是附近的百姓,他們非要見你不可。”
這些鄉民手裏都拿著家夥,土槍、斧頭、大刀、鋤頭,有一個還拿了把殺豬刀。領頭的是個老人,剃著發亮的光頭,身體結實硬朗,精神矍鑠,滿麵紅光,手裏提著一把鬼頭刀。他看上去有60歲左右,但腰板挺直,聲音也很洪亮:“老總,我們都是本地人,一個村的,找你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們一起打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