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璧一覺睡的昏昏沉沉,膝蓋處的傷口被上了藥,恍惚間似乎沒有之前那樣的疼痛了。睡夢之中總是覺得耳畔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但他整個人沉在黑暗中,不知疲倦朝前走著。縱使心中想要停下,但身體也不受自己的控製。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陸沉璧從開始的好奇漸漸變成了厭煩。他太累了,為什麼不能讓自己好好休息一會?
呼喚著陸沉璧的聲音又大了些,陸沉璧心中惱怒,抬手打去,便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那人的力氣越來越大,陸沉璧覺得疼了,便生氣地睜開眼,想要看看是誰這麼不長眼。
隻是他眼皮沉沉,好不容易睜開,卻又被房裏的光刺得閉上了眼睛。眼睛裏一下充滿了淚,又酸又漲。
“將房裏的燈熄上幾盞,他眼睛睜不開。”似乎是謝鬆的聲音,隻是好像比平日裏要沙啞寫。
陸沉璧適應了房裏的光線,才慢慢將眼睛睜開。這時候房間裏的光已經暗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睛,接著昏暗的燭光看清了麵前的人。
“你……”陸沉璧才張口說了一個字,便覺得自己嗓子幹得難受。
謝鬆將人扶起來,端了杯水送到他嘴邊,溫聲道:“喝口水潤潤嗓子。”
等到喉嚨裏舒服些了,陸沉璧才又抬頭看著謝鬆。謝鬆麵頰上冒出了胡茬,他抬手摸了摸,還有些紮人。
陸沉璧伸手在謝鬆的眼睛上摸了摸,問:“你多久沒休息了,眼睛都紅了。”
“我休息了的,不用擔心。”謝鬆將他的手拉下,放在嘴邊親了親。
旁邊還有下人在,陸沉璧下意識將手一抽,但是卻沒有如願,自己的手被謝鬆牢牢握住。他麵上有些紅,壓低了些聲音說:“還有旁人在。”
謝鬆回頭看了那些候著的宮人一眼,又轉回頭對陸沉璧道:“無妨。”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是端來熱水服侍陸沉璧洗漱的。陸沉璧見著這些下人身上穿著的衣服,又打量了這房間一遍,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並不是在京中的宅子裏。
“我們這是還在宮裏?”陸沉璧問。
謝鬆點點頭,從宮人的手裏接過熱水,親自幫著陸沉璧洗漱。等收拾完,陸沉璧見著謝鬆端著粥正要喂給自己,便扭了扭頭躲開他舉著的勺子,他問道:“我睡了多久?祖母他們呢?”
“你睡了兩天,昨日還發了高熱。陸老太太照顧了你一宿,現下正在休息。”謝鬆將勺子裏的粥又吹了吹,又遞到他嘴邊。
見著陸沉璧吃了進去,他才繼續道:“梅夫人還有無雙公子已經將那些孩子身上的蠱蟲解開了,你不必擔心。”
“當真?那九兒呢?”陸沉璧忙問。
謝鬆道:“那些孩子已經叫他們各自的父母帶回去了,九少爺已經送回府裏了,現下應當是秦霜姑娘在照顧。”
陸沉璧點點頭,這才完全放下了心來。他靠在枕頭上喝了幾勺粥,瞥了眼謝鬆,見他沒有發現便又看了一眼。
“怎麼了?”謝鬆見他一直偷瞄自己,便問道。
陸沉璧沒有回答,而是嚐試動了動被子下麵的腿,膝蓋傳來的刺痛還在,但是膝蓋以下卻沒了知覺。就算當時他已經聽見了苻陶嘴裏說的話,但心中總還是有著那一點點希望,可是現下身體的反應,卻是將這剩下的一點希望徹底掐滅。
謝鬆見他一下安靜下來,垂著眼不說話,忙又問道:“怎麼了?是粥不好喝,還是……”他突然一頓,看著陸沉璧的臉色,小心將下麵的話說出口:“……還是你膝蓋疼?”
坐在床上的人披散著頭發,垂在肩上的烏發襯得陸沉璧的臉色更加蒼白。謝鬆被他轉頭瞧了一眼,心中更是著急幾分。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伸手便要掀開被子,看陸沉璧的膝蓋。
陸沉璧一下伸手按住被子,不讓謝鬆掀開。他垂著眼,低聲道;“謝鬆,我的腿沒有感覺了。”
按在被子上的手一下鬆了力,謝鬆看著陸沉璧的臉,隻覺得口中苦澀。這苦像是從心裏一點一點傳來的,讓他一下失了說話的力氣。
過了一會,陸沉璧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歎了口氣,用著自己的袖子將謝鬆臉上的眼淚擦去。
“好好的,你哭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