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裏夫向她遞上了一疊照片,這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發來的,由偵察衛星拍攝的埃以運河戰場的一線兵力裝備方麵態勢照片。
從1971年起,美國開始從加利福尼亞範登堡空軍基地發射這種新一代偵察衛星“鎖眼—9”。外國報刊稱其為“拉斯普”(LASP),意即“低空空間站”,俗稱“大鳥”。這種衛星上裝備的攝像機,可以拍攝地麵極小的物體。膠片在衛星上自動衝洗後,通過激光掃描將底片圖像轉換成電訊號傳回地麵。
美以兩國早就訂有情報交換協定。在事關以色列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來自美國方麵的最新情報理所當然地傳到了以色列手裏。
陸軍總參謀長開始向梅厄報告剛剛召開的緊急軍事會議上研究的情況。
“根據美國方麵傳送的衛星照片和‘摩薩德’對埃軍的偵察,現已查明:埃及第二、第三軍團在蘇伊士運河的坎塔拉——蘇伊士城一線橫渡運河後,為確保各自主攻方向的兵力和裝備,兩翼兵力均有不同程度的收縮,已經形成了以德維斯瓦為結合部的左右兩個突擊群。這樣,在它們之間便出現了一個寬約10公裏左右的間隙地帶。據在西奈戰場上空飛行的美國SR-71高空高速偵察機發現,此間隙仍有繼續擴大的趨勢,埃方至今對此尚未察覺。”
參謀長停頓了一下,指著地圖繼續說:“我們初步考慮,由吉夫加法派出一支精銳部隊,從這一缺口契入埃軍後方縱深,這樣無論向左向右突擊,均可包圍埃軍一個軍團,當然,如果發展順利,那戰果就會更大,整個戰場局勢也將隨之改觀……”
一切都清楚了。此刻,作為以色列總理,梅厄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下達命令和委派一名統帥。
軍令部長立即擬定了命令,梅厄很快就在命令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誰能擔此重任呢?她想到了阿裏爾·沙龍。
在以色列軍界,沙龍可是一個頗富傳奇色彩的人物,他由班長一級級升到以色列最高作戰單位預備役的師長,並獲除總參謀長以外的最高軍銜——少將更難的可貴的是,他不是憑借權勢和學曆,而靠的就是“赫赫戰功”。
沙龍1928年生於巴勒斯坦,是土生土長的猶太人。1945年中學畢業後,參加了猶太地下軍“哈加納”組織的班長教導隊。
1948年,巴勒斯坦上空戰雲密布,沙龍回到“哈加納”組織。不久,第一次阿以戰爭爆發,以色列以“哈加納”為基礎組建“紮哈爾”(以色列國防軍),沙龍的軍旅生涯從此開始。由於作戰凶猛,到1952年,他已經由排長、連長、營長晉升為北部軍區首席情報官。任職期內,他著手組織籌建以色列第一支正規特種突擊隊——僅有60人的“101部隊”。
以色列首任總理本·古裏安非常重視這支部隊的建設。他特許沙龍在以色列全軍甄選人員,這為日後以色列特種部隊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兵員素質基礎。
造就一批人同造就一個時代同等重要,沙龍堅信這一點。
在沙龍的嚴格訓練下,“101”部隊在1956年攻取西奈半島“心髒”米特拉山口的戰鬥中脫穎而出,此後,又多次在戰鬥中擊敗敵手。“101”部隊因此名聲大振,戰將輩出。
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爆發。年僅38歲便任總參軍訓部長的沙龍被緊急調往作戰部隊任師長。他的沙龍師在空軍的掩護下,馳騁西奈,連克重鎮,奠定了以軍南部戰線的勝利基礎。
“他們是一支看不見,摸不著,但能在瞬間便置人於死地的凶星”,埃及陸軍總參謀部的一位高級參謀官不無憂慮地歎道。在1965年的那場“六日戰爭”中,此公所率領的增援部隊被以軍特種部隊的無線電搞得頭昏腦脹,糊裏糊塗誤入以軍雷區,幾經磨難,即將駛出雷區時,卻又遭到以軍重炮襲擊,損失慘重。他雖然大難不死,但卻丟了權柄,貶為幕僚。
為了防止以軍飛機低空偷襲,在第三次中東戰爭之後,埃及於蘇伊士運河沿岸建立了一批新型雷達。沙龍認為這批可發現低空目標的新型雷達站“妨礙了以色列空軍”。
1969年12月25日(聖誕節之夜),沙龍親率一支由空降兵、工兵、電子技術專家組成的突擊隊,分乘直升機偷越埃及國境,秘密潛入設在蘇伊士灣埃及一側的加裏卜角新型雷達站。戰鬥打響後,沙龍一麵指揮以軍狙擊前來增援的埃及守軍,一麵令隨隊技術專家指導拆卸雷達站設備。僅半小時,就將重7噸,價值數百萬美元的電子設備全部盜走,用直升機運回國內。
幾天後,1970年1月22日,沙龍故伎重演,又派遣一支海空突擊隊,襲擊了位於蘇伊士灣入口處的沙德萬島,搶劫了島上由英國援建的雷達站。
以色列特種部隊在周圍阿拉伯世界血腥搏殺中,以異乎尋常的速度不斷擴大,至70年代初,早先那種以擔負某些配合任務為目的、多少帶一點遊擊色彩的小建製隊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強大的囊括了陸、海、空各種先進技術兵器和具有強大戰略突擊能力的特殊兵種,其訓練程度和總編成比例均居世界之冠。
作為以軍特種部隊創始人,阿裏爾·沙龍在以軍內的地位上升迅速。70年代初,根據總理建議,沙龍擔任了南部軍區——這個以色列最重要戰略地區的司令官。
但好景不長,就在這次戰爭爆發前三個月,由於他對轄區加沙地帶的巴勒斯坦人民進行野蠻血腥的鎮壓,從而招致了世界輿論的強烈反對,在以色列內閣多數閣員的一致要求下,沙龍被解職在家賦閑。
軍用運輸機降落在特拉維夫郊外的一個野戰機場上,沙龍被接上一輛防彈轎車。
信使遞上一份文件,輕聲說:“總理手諭。”
沙龍飛快地把文件掃了一遍。文件大意是:有跡象表明,埃軍正麵戰場已出現間隙,內閣與總參謀部正在研究新的作戰方案,請即回特種部隊整車備戰,聽號令出動雲雲。
一切均未超出預料!沙龍嘴角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久經戰陣的他知道,機會又來了。一個極大膽,大膽得近乎荒唐的計劃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孕育形成了。
他要打過蘇伊士運河,徹底控製這條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國際戰略通道。為此,他將不惜一切!
用純軍事的標準看,沙龍無疑是個精明的軍人。他認為,戰爭既然是政治和經濟的繼續,那麼要使對手在政治上就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控製它的經濟命脈,對於埃及,這個命脈就是蘇伊士運河。
這種思維合乎邏輯。以色列人力資源貧乏,國土麵積狹小,直接占領別國領土並行使管轄代價太高負擔不起。通過以色列對約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帶阿拉伯人居住區的占領和所遇到的反抗,再清楚不過地說明了這個問題。相比之下,控製原料與市場之間的戰略要道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沙龍曾在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進修過歐亞曆史。他從當年波斯人入侵希臘時,首先遇到的就是必須通過位於君士坦丁堡的達達尼爾海峽;大英帝國從一開始,就將直布羅陀海峽、蘇伊士運河、馬六甲海峽和好望角視為“日不落帝國”的生命線一事認識到,為了在日後實現“大以色列”的夢想,以色列必須取得對蘇伊士運河的有效控製權。
沙龍的狂妄,並不是沒有一點根據的。當今世界,凡是稍有一點軍事知識的人都知道在強悍的以色列軍隊中有一支勁旅,而這支勁旅,就是由阿裏爾·沙龍組建並親自統帥的。
奇襲往往與欺騙聯係在一起,這已經是一條曆史規律。
以色列戰時內閣經過緊急討論,批準了沙龍的計劃。
“贖罪日”後第十天,“大衛凶星”降臨到了蘇伊士運河西岸埃及領土。
特拉維夫,以色列總參謀部作戰指揮室,十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上,參謀軍官已經根據美國間諜衛星提供的情報,在西奈半島埃及陸軍第二和第三軍團在大苦湖以北德維斯瓦附近的結合部位置,標出了一個寬約20公裏的缺口,一支巨大的黑色箭頭正從這一缺口伸向運河西岸埃及領土。
這是以色列最絕密的作戰計劃,以色列戰時內閣授權阿裏爾·沙龍將軍親率以色列國防軍的一支特種部隊執行這一任務。
以色列的裝甲兵突擊縱隊於暮色中在西奈荒漠上急馳而過,塔克上搭載的猶太士兵麵對撲麵而來的風沙,揮臂高歌。
沙龍一身戎裝,目光凶狠,神情嚴肅。在他的指揮車後麵,是13輛蘇製T-54、T-55型坦克和10輛裝甲車以及200餘名久經戰陣的特種部隊士兵。
履帶嘎嘎作響,在沙丘上留下深深的轍跡。這支擔任偷襲運河渡口任務的“埃及車隊”,在夜色中疾駛向前,灌木,沙丘,幹涸的河穀,遠處埃及運輸車隊的燈火長龍,都一一被拋在了後麵。
行進中,沙龍從指揮車中伸出腦袋向後探望,嘿,真氣魄!在半暗微明的夜光下,幾十輛塗有“埃軍軍徽”的戰車首尾相接,你追我趕,宛如一條快速蠕動的鋼鐵大蟒。坦克車身棕綠色的迷彩在月光下泛出道道青光,冷酷逼人。此情此景,極大地滿足了沙龍急劇膨脹的虛榮心;用不了多久,全世界都將知道是我率領一支奇兵,孤軍深入敵後,出奇製勝,扭轉危局。為了這一切,他決心孤注一擲,死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