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萊考爾開始沿著南峰峰脊的刃部繼續攀登,他感到了一種被麻醉和無拘無束的感覺。他變得很平靜,仿佛完全與外界隔離開了。他不得不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一切都處在危險之中,每一步都可能讓你付出生命。”
當身處危險中時,要不斷提醒自己,不可有半點恍惚。放鬆的同時,並不意味著放棄。
半個小時以後,科萊考爾終於到達了希拉裏石階的腳下。這裏是最著名的險關之一,幾乎垂直的40英尺高的岩石和冰雪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但正如所有嚴肅的攀登者想做的那樣,他非常想抓住繩子的“最前端”做領路人。但很顯然,布克瑞夫、貝德曼和哈裏斯也都有同感。缺氧造成的思維混沌使科萊考爾認為他們會同意一名顧客去當這令人垂涎的領隊任務。
最後,惟一攀登過珠穆朗瑪峰的高級向導布克瑞夫擔當起了這個重任。依靠貝德曼的幫助,布克瑞夫成功地征服了險關。由於進程緩慢,當他吃力地爬向石階的頂部時,科萊考爾緊張地注意到了時間並擔心自己是否會用光氧氣。他的第一瓶氧氣於早晨7點鍾在平台上消耗殆盡,大約維持了7個小時。以此為標準,他在南峰頂上曾估算出他的第二瓶氧氣將在下午2點鍾用光。當時科萊考爾愚蠢地認為自己將有充足的時間登上峰頂並返回南峰頂拿到第三瓶氧氣。但對於當時來說已經過了1點鍾,他開始焦慮起來。
在石階的頂部,科萊考爾最終征得了貝德曼的同意,暫停幫助貝德曼沿山脊固定最後一盤繩索而直奔峰頂。
緩步行走在通往頂峰的最後幾級台階時,科萊考爾有一種沉於水下的感覺,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更高的去處了。
這裏就是世界之顛!科萊考爾的一隻腳在中國境內,另一隻腳在尼泊爾境內,他抹去氧氣罩上結的冰,聳著兩個肩膀以抵禦寒風,茫然地俯視著寬廣無垠的中國西藏。他無助地感到腳下連綿的大地如此壯觀。在過去的幾個月裏,他一直憧憬著這個時刻,以及在這個時刻所產生的壯懷激烈。但是,當他現在真的站在這裏,站在這世界屋脊之上時,卻不能喚起任何感懷的力量。
1996年5月10日剛過中午,經曆了千辛萬苦之後,科萊考爾終於實現了孩提時代的夢想,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自鳴得意,他的每一次自我陶醉的衝動都會因為對擺在麵前的漫長而危險的下山路的憂慮而熄滅了。
到達頂峰,隻是成功了一半。我們沒有必要在安全撤退之前就自鳴得意。每一個有理智的人,都應該明白這一點,並用這一點不停地提醒自己。
截止到此時,科萊考爾已經有57個小時沒有睡覺了。3天以來,他隻是強迫自己吞下了些萊門湯和一把瑪氏巧克力豆。幾周以來,猛烈的咳嗽把他的肋骨都快震裂了,他的每一次正常呼吸都非常艱難。在這頂峰之上,他的大腦隻能得到很少量的氧氣。因此,他的智力和弱智兒童差不多。這時,除了寒冷和疲憊外,他幾乎什麼也感覺不到。
四、死裏逃生——下山之路
1.哪裏有氧氣等著我?
科萊考爾的氧氣越來越少,為了盡量減輕負擔他把包裏的所有東西都留在了峰頂,並且隻在世界之巔隻停留了幾分鍾,為哈裏斯和布克瑞夫在最高點的標誌前留了4張影。
然後,科萊考爾便轉身向山下走去。剛走出約20碼,他遇見了費希爾的一名顧客馬丁·亞當斯和貝德曼正在往上攀登。他與貝德曼擊掌示意後,從一塊被風蝕的頁岩上抓起一把小石子,塞入羽絨服的兜裏,匆忙地下山了。
此時,科萊考爾才注意到剛才輕薄的雲霧早已移向南邊,並且籠罩了整個山穀。亞當斯,曾是一名出色的飛行員。後來他告訴科萊考爾,在抵達峰頂後不久,他就辨認出這團表麵看上去很平靜的水蒸雲霧其實是凶猛的雷雨的前兆。亞當斯說:“當你在飛機上看到這樣一塊雲團時,你的第一反應就是盡快躲開,而我正是這樣做的。”
但科萊考爾卻沒有這個習慣,他從不在29,000英尺的高度俯瞰積雨雲。所以,他絲毫沒有覺察到已經迫在眉睫的暴風雪。他所憂慮的隻是氧氣正在逐漸減少。
固有的思維角度,往往使我們在別的思維角度上產生思維盲區。這正像瞎子摸象揭示的道理一樣。隻有培養起多角度、全方位的思維體係,才能得出及時、全麵、準確的信息。
科萊考爾用了15分鍾來到希拉裏台階頂部。在那裏,他與正沿著同一根繩索向上攀登的人群相撞。他隻能坐下來休息一會,等人群上來後再繼續下山。這時安迪也下來了,他覺得有些氧氣不足,並讓科萊考爾幫忙看看是不是輸氣管被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