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 二四八。提親(2 / 2)

謝道中沉默了半日:“又要打仗了,現在打仗可比以前好多了,還有國外可以跑,以前都隻能往西北跑。”

謝懷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那父親大人的意思是?”

“總不能回回都跑吧,已經跑過一次了。”謝道中慢悠悠地笑了一聲,“次次都棄城,還當什麼父母官呢?”

他自己從搖椅上起來,回到書房裏去拿他的煙袋,謝懷安急忙起來,取火柴來幫他點煙。

“玉集要是走的話,阿瀾也得跟著走了。”謝道中噴出一口青煙,又回搖椅上,但這次隻是坐著,並沒有躺下,還指了指對麵,“跟你母親商量商量,開始辦懷昌的婚事吧。”

謝道中夫婦一道啟辰前往北京,這是民國六年年尾的事情。謝道庸留下的宅子還在,謝懷安安排謝懷昌提前半個月找人進去打掃,等謝道中夫婦到了,就住在那個宅子裏。

京城謝府還是維持著老樣子,隻不過那些電器久未用過,已經壞了大半,甚至客廳吊燈的燈炮在他們入住那天晚上生生炸了一半。

秦夫人說,這是親人將謝道庸的魂魄召回來,正對他們表示歡迎,因為馮夫人和阿新同他們一道來了。

請來的大媒老爺依然是陸征祥,謝道中親自去拜訪過他,將聘禮單子拿給他看。謝懷昌娶媳婦跟謝懷安花的錢一樣多,就連聘禮都是一模一樣,這是秦夫人在顯示她身為長房嫡母的寬容氣度。

下定的事情很順利,因為謝道中夫婦年紀大了,奔波不便,因此這次直接下的大定,韋家對謝家這門親事很滿意,他們甚至沒有挑剔謝懷昌的庶子身份。

謝懷昌在一天晚上偷偷去祠堂裏祭拜謝道庸,他膳後去的,在裏麵絮絮念叨了好久,像是以前謝道庸還在世的時候一樣,那時他總愛過問謝懷昌一整天的行程。

謝懷安在祠堂外站著,並不去打擾他,但這位兄長也是第一次發現謝懷昌這個看起來不太愛說話的弟弟竟然如此話癆。他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可漸漸就雙腿酸澀,索性盤腿坐在蒲團上,橫豎謝道庸是位不挑禮的慈祥長輩。

謝懷安將煙頭丟了一地的時候,謝懷昌總算結束了他的絮叨。彼時月光正好,清淩淩地灑在院子裏,將院子裏一切細枝末節都照的清清楚楚。

“說起來好多年前我曾經半夜去祠堂。”謝懷安背對著謝懷昌,自顧自道,“當時和瀾姐串通好了,要在祠堂裏裝電燈,所以想先進去跟祖先們通報一聲。”

他沉沉笑了起來,又抽了口紙煙:“當時還覺得有點怕,祠堂晚上陰森森的。”

“你們還有這等豐功偉績?”謝懷昌走出來,將祠堂門仔細鎖好,“我倒沒覺得此處可怕。”

“因為你現在不心虛吧,我現在也覺得沒什麼好怕的。”謝懷昌回過頭,將紙煙放到鞋底踩滅,“你要成婚了,二叔知道一定很開心。”

謝懷昌淡淡笑了起來,他表情神態俱都放鬆,對謝懷安道:“新妹的婚事,母親有打算了嗎?”

“叔母想將她嫁回北京。”謝懷安道,“叔母到底是北京人。”

謝懷昌點了下頭:“也好,橫豎我以後都在這邊,可以照應他們母女。”

謝懷安又同謝懷昌聊了些閑話,仿佛他在祠堂前麵等這半日,隻是為了同他聊這一番閑話一樣,到最後謝懷昌撐不住,以手掩口打了個嗬欠,謝懷安才道:“前不久我嶽父打來過一通電話,問你打算日後如何安排。”

謝懷昌驚奇道:“怎麼安排?自然是繼續在軍官學堂做副校長。”

“袁世凱去世,黎元洪繼任,他壓不住袁世凱留下來的兵。”謝懷安對他挑明來意,“段祺瑞已經不拿黎元洪當回事了,他二人之間必有一戰,其餘各省都督作壁上觀倒是好事,隻怕他們按捺不住,想要趁火打劫。”

謝懷昌直接問:“那麼吳子玉的意思是什麼?”

“他希望你能去他麾下。”謝懷安笑了笑,“不過我替你拒絕了。”

“大哥知我!”謝懷昌讚了一句,“外頭風雨動蕩,我無意投效哪一方,隻想老老實實在學堂教書。”

謝懷安便問:“你那位未來的老嶽父也同意?”

“若想教他滿意,那就隻能去擁護清朝複辟了,”謝懷昌笑道,“他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