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太陽已經初升。這十來天斷斷續續的下了幾場小雨,都說春雨貴如油,此刻院子裏麵那顆老槐樹已經長滿了嫩葉,一眼望去盡是一片新綠,看著便賞心悅目;屋頂上的瓦片還沾著水跡,有些青苔已經冒出來了;院子裏麵的泥土還很濕潤,經過這段時間的雨水滋潤,已經有些嫩草從泥土裏麵鑽出來,上麵還掛著水珠。
錢進走到院子裏,深呼了一口清晨的空氣。今天是會試結束後第五天了,考試的疲累早已一掃而空。他抽出苗刀,一招一式的演練刀法,不一會刀式走快,院子裏麵盡是刀身劃過空氣的嗚鳴聲。
半個時辰後,錢進收刀而立。旁邊傳來幾聲撫掌聲,錢進側頭一看,原來是金台明在旁觀看,於是說道:
“金兄,起得挺早得啊。”
“老弟這手刀法是越來越出神入化啊。從此再也沒人敢說吾輩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了。”
“讓金兄見笑了,都是些花把勢而已。金兄可是要出門?”錢進見金台明已經穿上蠶娘做的新衣,問道。
金台明頓了一會,說道:
“打算去吏部點個卯,然後再看看有什麼職位空缺。”
錢進皺眉,想起那天會試出來,自己和廖東臨兩個都累脫了,而金台明則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心說他該不會老毛病犯了,又交了個白卷吧?於是說道:
“金兄,這會試都考完了,你不如等放榜了再去吏部也不遲啊。”
哪知道金台明哈哈一笑,說道:
“老弟,不瞞你說,這次會試我壓根就沒考,進去打了個轉就出來了。”
“……”
金台明見錢進一副愕然的樣子,解釋道:
“老弟無需掛懷。這會試對我來說考與不考,差別都不大。我並非那善於鑽營之人,即便中了進士謀個縣令,到時候也做不慣那蠅營狗苟的事。還不如謀個清閑的差事,閑時便讀讀書豈不是更好?”
錢進歎了口氣,見他退路都想好了,也不好再勸的,於是說道:
“人各有誌,金兄既然打定主意,不如用過早飯一同前往吧。”
這吏部金台明也沒去過,都說衙門的門檻比平常人家的高一截,多一人前去便多一份聲勢,於是他便點頭同意了。
……
兩人從前門大街進了大明門,到了京城內城。內城正中便是皇城,皇城周邊則分布著京城大大小小的官署衙門,以及豪門大戶的宅院。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T字形廣場,這裏是整個京城的中軸,比尋常街道寬了四五倍不止(此處嚴禁商販擺攤)。廣場正對麵便是承天門,也就是皇城的門戶。承天門與大明門一線東側的區域,便是鴻臚寺、六部、欽天監、太醫院等官署衙門的區域了。
錢進和金台明隻有在貢院參加會試的時候來過幾次內城,對各衙門的所在也不甚熟悉。兩人看這些街邊的衙署建築風格不一,於是逢街必鑽,逢巷必進,權當遊了一趟京城,
行至一處巷子時,一名校官領著五名兵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隻見那名校官喝到:
“來人止步。”
錢進見他們都是二十幾多歲的樣子,頭戴黑色大帽,身穿青綠錦繡服,腰佩繡春刀,心說這應該便是錦衣衛無疑了。前世的時候他便看過《繡春刀》,裏麵的錦衣衛讓明朝官員聞之色變,也給錢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對於陳國有錦衣衛的事,錢進早有耳聞。他重生到陳國已十六年多了,感覺這陳國的一切與大明朝相比便如同兩張複製過的照片,一張隨水而逝,一張隨風飄蕩,兜兜轉轉。
那名校官走近,將錢進和金台明兩人打量了一下,沉聲問道:
“跟了你們兩個一路了,看你們鬼鬼祟祟,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跟我們去一趟鎮撫司吧。”
錢進納罕,心說這錦衣衛果然不是吃素的,動不動就拿人。自己若真的跟他們去了鎮撫司,少不了要吃些苦頭。於是他示意金台明不要說話,然後衝那位校官抱了個拳,說道:
“這位軍爺,我想這其中肯定有些誤會。鄙人觀海城錢進,此次是去吏部公幹。因為迷失了方向,故在此地逗留。”
那名校官聽得錢進分說,不由狐疑道:
“你便是錢進?可有證明?”
錢進把自己的百戶腰牌扔過去。那名校官接過掃了幾眼,拱手說道:
“原來是千戶大人,下官錦衣衛旗使李斌,剛才多有得罪。那吏部拐過這條巷子,再直走兩個巷口便到了。”
錢進道了聲謝,那名校官便領著屬下離去了。錢進感歎,心說這名氣有時候還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