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每天都這樣重複著,上朝,退朝,回家補覺;再上朝,再退朝……如此枯燥的生活,不知道那些大臣是怎麼熬過來的。
錢進開始莫名的煩躁起來,可他偏偏連牢騷都不敢有半句,若是讓人知曉他怠慢朝政,隻怕又有人要跳出來攻訐。也不知道高祖皇帝怎麼就定下這麼個規矩,所有的大臣一年隻有三天公休假:大年初一、重陽,還有高祖皇帝的生辰。
轉眼就到了八月底。
這天退朝之後,皇帝在禦書房將所有的奏章翻看了一遍,似有些心得,便準備去太後那裏顯擺一下。
錢進心頭暗自高興。往常這種情形,就沒他什麼事了。其他那些天子侍講,還有一些隨侍的官員也都鬆了口氣,不過麵上卻擺出一副恨不能親隨的怨婦神情。
待皇帝走遠,錢進施施然走出禦書房的大門。金鐸在門口朝他使了個眼色,錢進會意,便放慢了步子。
等其他官員走遠,錢進抱拳笑道:“金兄,有何指教?”
金鐸的身量中等,皮膚黝黑,臉上全是短小細密的胡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輩。錢進自信力氣不弱,卻在夜出居庸關那晚與他拚刀的時候吃了個暗虧。隻見金鐸笑道:“錢侍講,今晚得空不?”
錢進記起他上次就想要借自己的風雷刀一觀,前幾天他舅舅又曾對自己示好。左右都是皇帝身邊的人,結交一下也沒壞處。於是他心思一轉,說道:“本來一直想請金兄喝個酒的,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我做東,咱哥倆喝幾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金鐸是好酒之人,上次錢進送了一批酒進宮,他找了個機會跟皇帝求了一壺,喝完之後仍覺得不過癮。既然今晚錢進要做東,那肯定是用他自家的好酒。想到這兒,他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錢進瞧見他那神情,心中明白他酒蟲作祟,便提議道:“那就約在外城的春風樓如何?順便讓你品嚐一下我家裏新造的酒。”
“就依錢侍講的。”金鐸喜形於色,過了一會似又想起一事,隻聽他說道:“我還有一發小,不知今晚可否一同帶來?”
“好說。金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錢進與金鐸約定好見麵之事便出了承天門。經過前門大街的時候,他順道去春風樓訂了個天字號的包間,又囑咐掌櫃的準備些上好的菜式。京城的人好麵子,若等下讓金鐸覺得自己寒酸於他反而不美。
從春風樓出來,錢進直接回了四合院,跟家裏人言明不在家中用晚飯,又囑咐丁偉備好三十斤好酒。忙好這些之後,錢進直接回房補了個覺。
…………
酉時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京城的大街小巷也開始熱鬧起來。
此時,錢進已經趕到春風樓天字號包間,靜等金鐸他們上門。掌櫃的見他一個人枯等,便上了壺好茶和一些剛炒的黃豆,又陪著說了些話才走。
錢進一個人無聊,便開始盤算起等下的說辭來。
金吾衛與錦衣衛同屬皇帝的直轄親軍上十二衛,司保衛皇城之職,平時與錦衣衛一樣,負責皇帝的出行、儀仗等差事。本來,金吾衛的地位與錦衣衛是同等的,都是皇帝的親軍。後來,皇室重用錦衣衛,給了它查辦官員之職,一時間這錦衣衛聲名崛起,成了京城和各地官員聞之色變的機構。
與地方衛所一樣,金吾衛將官的軍銜也都是世襲的。這皇帝侍衛的選拔首先便要看出身,幾乎所有侍衛的先祖都是跟著高祖皇帝打過天下的。其次才是考校武藝。看金鐸的樣子也不過十六七歲,卻能成為皇帝身邊的侍衛,想必他家裏後台也不小,再者他本身武藝也不錯。
正思索間,門口傳來篤篤兩聲敲門聲。錢進起身開門,外頭來了四個人,為首一人乃是金鐸。旁邊還有一名穿綠袍的武官,官服上的補子繡著熊,應該是位五品官員。後頭還跟著兩名小校。
“錢侍講,久等了。”金鐸當先抱拳說道,緊接著便朝那位綠袍官員說道:“這位便是我的發小,錦衣衛的洪門達洪千戶。”
錢進心中想道:這位洪千戶與自己在軍中的官職一樣,但人家是錦衣衛的千戶,自己則是外衛的千戶,這地位當然不一樣。於是他笑著行了個一禮,說道:“洪千戶,久仰久仰。”說罷,他讓到一側,讓金鐸幾人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