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指了指錢進,笑道:“這小子看著像個書生,做起事來卻有著股狠勁。一個賣官案,愣是讓他給扒了三百多萬兩銀子出來。你二人聯手,將來何事不成?”
徐寶祿驚異地望了錢進一眼。顯然他才入京,尚未聽到賣官案的消息。
首輔休息了片刻,對錢進說道:“老夫其他倒是不擔心你,隻求你一件事。”
“不敢,首輔您吩咐便是。”錢進慌忙答道。
“將來若是皇家對不住你,請你看著老夫的薄麵,看著天下蒼生的份上多忍讓一些。”說罷,首輔拿手指了指天。
錢進一時不解,思忖片刻後才明白首輔意指外公手裏那件大殺器。當年外公便是憑著這件大殺器,輕鬆滅掉了北遼二萬騎兵部隊。若是外公百年之後將這件大殺器傳到自己手裏,想必是會有人忌憚的吧。且不說這事是真是假,眼下首輔這個狀況,他隻得應下來再說。
接下來,首輔又對朝中大員一一作了點評。
“梅祭酒雖然是個老學究,卻還有幾兩骨頭。”
“工部的曹尚書貪婪,心裏卻還是有個度。”
“兵部的丁尚書是個忠義之輩,隻不過是缺少些機會。”
“翰林院的郭大學士是個可信賴之人。”
……
錢進和徐寶祿兩人一一記下。能混到一二品大員的官員,學識能力都是不差的,隻不過在官場這個大染缸裏熏染了幾十年,最後都不是原來那個“滿腔熱血酬知己”的學子了。
首輔絮絮叨叨的說了小半個時辰後,人已經有些支持不住。錢進便提議將首輔移至臥房,首輔點頭同意了。等錢進輕輕抱起首輔的身子,卻發現他原來這麼輕,輕的都無需花什麼力氣。
兩人幫襯著將首輔挪到了臥房之後,又服侍他躺下,輕輕捏好被子,本欲再勸他安心靜養,卻發現他已經睡去,於是心下稍安。今日說了這麼久的話,首輔的精氣神已經透支。
徐寶祿見首輔的呼吸聲時有時無,並且細而無力,知道難以為繼。他給錢進使了個眼色,緊接著便出了房門。錢進跟在身後。
“首輔的家人沒有來京嗎?”徐寶祿一出門便問道。
“晚輩這幾個月也時常來李府,卻一次都沒見過首輔的子孫。莫非是未曾得到消息?”錢進也有些納悶。
正說話間,門外頭洪公公高呼“太後駕到”。徐寶祿連忙領著錢進迎接。不多會,太後和陛下兩人出現在走廊的一端,身後跟了洪公公和兩名翰林院的太醫。
“首輔怎麼樣呢?”太後走到徐寶祿跟前時停下了,問道。
“回太後,隻怕首輔的時日不多了。”徐寶祿小聲回道,緊接著又說道:“剛剛已經睡著了。”
太後一臉凝重之色,吩咐太醫趕緊為首輔診治。這時,屋裏頭傳來首輔的聲音:“是太後來送老夫了嗎?”聽得這話,太後眼角有些濕潤,在門口佇立了一小會,推門而入。皇帝自然也跟在身後。洪公公則站在門口等候,同時輕輕的帶上了門。
錢進瞅著這個機會跟旁邊一位太醫請教首輔到底是和病症。尋常痔瘡雖然麻煩,但還不至於病死人。結果那名太醫猶豫片刻後才說毒瘡,也就是“癌”。聽到這個解釋,錢進長歎了口氣:這病已經非草木之力能夠奏效了。
約摸一刻鍾後,太後和皇帝兩人從首輔的房間出來,臉有悲戚之色。走到徐寶祿跟前的時候,太後吩咐道:“徐首輔,早點準備老首輔的後事吧。這事你來辦,銀子都從宮裏出。”
徐寶祿聽了這話,趕忙領旨謝恩。皇家出錢給臣子辦喪事,這是莫大的榮耀了。
是夜,徐寶祿和錢進兩人守在首輔房中,不敢離開半步。
太後獨坐仁壽宮,望著天外發呆。突然,一道流星一閃而逝,把太後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