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說你唧唧歪歪地和這老頭說那麼多幹嘛?還不趕緊讓老頭上去!不然我們兩個今晚就等著留在這小船上過夜吧!”這時已經綁完繩圈的“白臉”見自己的夥伴和“俘虜”在那有說有笑的,不禁有點不耐煩起來。
嶽立先朝“白臉”那看了一眼,覺得那人脾氣暴躁沒禮貌,單純牧羊犬一條。反而是大船上的人,貌似一個個一點兒都不著急。如果給夠他們時間,他們甚至能夠在大船上幹巴巴地站上一整夜。
同樣不急的還有身邊的“紅臉”,此刻他仍然是憨笑著,對同伴的斥責表示得既不置可否又懶得回答。他在幫助嶽立先坐到那個“籮筐”上後還特意幫老人扣好了防止跌落的帶子。嶽立先有點感動到了,雖然他知道這倆孩子不過是幕後神秘人派過來的斥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沒準也是故意弄成這樣的;但他還是覺得,這麼短短的一路上,至少“紅臉”幫他解了好幾次圍。如果是“白臉”一個人去帶他走,那麼隻可能的是在路上不是打起來也是罵起來。嶽立先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這番折騰。所幸有“紅臉”在,不至於使事情惡化。總而言之,嶽立先覺得,不管“紅臉”這個孩子是出於什麼目的、依據什麼指示、遵循什麼初衷在路上對他如此如此,他都覺得至少是帶了點對老人的崇拜和敬畏之情的。嶽立先時不時就盯著“紅臉”看一下,竟然還讓他產生了“故人”的幻覺或是錯覺。怎麼還總覺得這個孩子那麼眼熟呢?仿佛在哪見過一般。而且一種似有若無的親切感也在他和“紅臉”之中產生,明明也沒相處多久、沒在一塊講過幾句話啊。不過目前嶽立先就是想不起來,興許真的隻是錯覺?他都90歲了,記憶出現點紕漏和混亂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這裏,嶽立先又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他就在這個時候被大船上的人抓著“籮筐”的繩子正要把他帶上去,低頭一看,“紅臉”那孩子的雙手一直在“籮筐”的下方高高舉著,仿佛是怕它突然墜跌一般。嶽立先頓時又感到心裏一暖,他掃視了一下在槳那邊抱著雙手站著一動不動的“白臉”,又掃回了正在他下方的“紅臉”,後者還對他憨笑著揮手:“老人家!我馬上也上來啦!千萬別急啊!”
“哎!”嶽立先想了好一會兒沒想到要說什麼,隻好這麼著答應一聲。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嶽立先的腦海裏像是劃過一道閃電一般,他愣住了,再次向下看到“紅臉”的臉上,隻覺得腦子裏的某個記憶猶新的人和眼前這個孩子對上了。他頓時有點懵,緊接著就不斷搖頭,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就知道瞎想!就知道瞎想!幹嘛呢這是!想那人想瘋了吧!”
不過還好,在他心裏正天人大戰之時,大船上麵的人已經把他吊到了與大船船沿平行的位置,然後有幾個人湊過來將嶽立先和他所“乘坐”的“籮筐”一並抱到了船麵上——嶽立先後來才知道,船上的人管這海上房子的地麵叫“甲板”,雖然他聽起來很怪,但船上的那些人卻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大船上的那些人幾乎什麼話也沒對他說,唯一有人說的幾句“慢點慢點”聽上去也不像是對他這位老人家說的,更像是對一起搬“籮筐”的同伴說的。反正嶽立先在這幾個人裏沒感覺到一絲尊重,仿佛誰也不知道他來的目的和原因以及他的老邁年齡一般。
然而這種失落感很快就被身後一聲熱情的寒暄打破了,毫無疑問,這是“紅臉”跟著爬上來後發出的聲音。他和“白臉”都通過船上人拋下去的繩子直接踩著船身一步步靈巧地爬了上來,那隻小船就讓他綁在大船身邊,暫且不管了。
“老人家!他們沒對您動手動腳吧?”“紅臉”問道,看上去他有點不放心。
“沒有啊,謝天謝地,他們不僅沒有動手動腳,反而連一句話都沒對我說呢!”嶽立先說著望向已經走離開去的剛才那幾個人。
“那還好!老人家!您跟我來吧!”“紅臉”說著開始引路了。
嶽立先絕沒想到,接下來他會發現他剛才的似曾相識感竟然極其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