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廚子哼了聲:“放屁,你們他媽的一幫井底之蛙,知道個屁?你們他媽的連個屁都未必知道!都他媽給老子滾出去,呆會人家吃藥的和尚來了,見了一個吃人的廚子在這裏,隻怕就不能專心給人家公孫老爺看病了,你們這幫壞蛋!”
公孫同當時傷得雖是重極,就隻是別人喂他吃一口飯嘴角牽動全身都疼得心慌了,卻也忍不住暗罵人廚子果然是個老混蛋,老混蛋帶著三個小壞蛋都出去了之後,商千刀倒也常跟著司空城來問話,人廚子父子兩個當時卻在大吃那飛天狐狸身上的肉,至於那肥羊,則到處地踩盤子想要了這商千刀跟反天會的事情之後找家大戶弄些銀子,隻是這人心機深沉,也不知道他的令師人廚子就是濟南城裏的人,自然沒想到自己竟成了隻是在打窩邊草主意的兔子。
商千刀跟司空城問他話時說話也很客氣,一口一個公孫老爺,公孫同不但沒有半分的受用,反倒全身起了莫可名狀的寒意,知道這樣人物性情難以捉摸,動則翻臉,是江湖上最最難纏的角色。後來被濟南府的人役送回北京城之後,才聽說商千刀跟司空城真的翻了臉了,商千刀狗急跳牆一般地殺了濟南知府方行善,神機營的人好像也是在他手裏死得差不多了,餘下的幾個人本是被關內侯關起來了,商千刀居然還放這些人不過,把這些人活生生燒死,前一個月還聽了江湖道上傳說,北六省的武林盟主都說司空城和天下第一鏢客嚴厲被商千刀殺了,還有保定府的天下第一神捕也莫名地失了蹤,隻怕也跟他脫不了幹係,正月元宵時候王定生日時商千刀找上門去,之後跟著無塵道人一起失蹤,必然也是遭了他的毒手,公孫同實在想不到一個人竟能弄出這麼多的大案子來,黑白兩道的人無不在找他,商千刀居然在官府懸賞十多萬兩銀子捉拿他的時候進北京!
嚴厲和王定兩人都被天下人推崇為各人所處行當裏的天下第一,隻是這兩個人一個死在商千刀手裏,一人被他逼得下落不明,道上都也傳說是凶多吉少,公孫同就根本惹不起這人了,更何況北京城裏的逆鱗龍、濟南城的現任知府,也被這人殺了,這人殺起人來當真是天王老子都不認,要是官府知道自己知情不報了,這就是要殺光九族的大罪,但是若要真跟他商千刀作對頭,隻怕自己死得更他媽的快,更怕是自己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自己不過一個無勢無力連武功都全然廢了隻能癱睡的一個比死人也隻多口氣的人,哪敢招接?看到商千刀的第一眼他就認了出來,本來死灰的眼神都眼現了駭然的驚慌,好在他回京之後人已長得肥胖了許多,身上的衣裳也比被帶回濟南時的破爛要齊整得多了,他再用盡了力氣把帽子拉下來罩住自己的臉孔,商千刀雖然是眼珠子四下亂轉,竟硬是沒有看出從麵前被人抬過的人會是自己的老熟人,他也再想不到半年前死狗一樣的公孫同竟會跟他對麵而過,他還以為被人用滑杆一樣東西抬著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達官顯貴的家眷呢。
商千刀進了茶樓,要了杯茶,幾碟子點心,聽起了說書人說起《楊家將》來了。
商千刀平時也在茶樓裏打轉,常常看到從宮裏偷偷溜出來的太監在這裏聽書,於是他就到這裏來等,隻是這人運氣一下子竟變得壞了,沒想到要找太監的時候,時不時都能見著那些人,及至真要想見了,商千刀直到天黑了,來聽書的都是些拿著八哥、畫眉籠子的老頭子,商千刀本來先前見了太監叫晦氣,這回一等等到天黑了,連太監的個影子跟屁都沒見著,商千刀哭笑不得。
公孫同看了病之後順路抬到當鋪裏,卻正好遇到了個錦衣衛當日的同事,叫白文虎,白文虎看見公孫同被抬了進來:“公孫大哥,小弟這不正想要瞧瞧您怎樣了麼,您就來了。”
公孫同費力地道:“白賢弟,不是聽府上的人說你跟樂頭兒出公幹了麼?——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後麵說罷!”
白文虎扶著那椅子:“你們小心些,放輕點。好了!”
白文虎自己找個椅子坐下,公孫同道:“你們去送茶上來,叫七嫂中午弄些好吃的,白爺到了,你們也不來通報我一聲!”茶上了之後,公孫同叫家人退下,向白文虎道:“白老弟,你這回怎樣?”
白文虎罵道:“好個屁!老哥你別生氣,小弟也是昨天被頭兒罵了一頓,說是還要罰俸半月,回家去呢家裏那娘們又跟小弟嘮叨,昨晚上吵了一架,今兒出來找你老哥散散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