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順利生下孩子,隻要阿兔無恙,她如何,都不要緊。
最主要,溯風能給她解藥,讓她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阿兔,阿兔……她的阿兔,可會來找她?
她從不是個怕死的人,也從不是個矛盾的人,可在這狹小黑暗的石屋裏,她竟生出了不當有的念頭。
阿兔會來救她的念頭。
阿兔不會來救她的吧,阿兔若是知道她是想要殺他的人,怕是恨她都來不及,又怎會想要救她。
從阿兔身邊離開,其實,不全是為了保護阿兔,還因為她怕阿兔發現她的身份。
她跟阿兔說過她是殺手,卻沒有告訴他她是誰人養的殺手,更沒有告訴他,主人要她殺了他。
她怕阿兔恨她。
她不想阿兔恨她。
與其說她是走,不如說她是逃。
天窗外的海棠樹已枯死,再不會開出花兒來。
她在這石屋裏,再也見不到海棠花,就像她再也見不到阿兔一樣。
她被鎖在那石屋裏,整整九個月。
十個月暗無天日,因為天窗外頭長滿了荒草,擋住了蒼穹落下來的光線,隻有蒙蒙淡淡的光落進屋子裏來而已。
好在的是,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的孩子很乖巧,像是會心疼她一樣,從不在她睡著的時候胡亂踢打她,在她與他說話的時候,他會在裏邊翻個身,好像聽到了她說話一樣。
她每天都會與孩子說很多很多的話。
她與孩子,說的最多的,便是孩子的爹爹。
她說,孩兒出來以後不能鬧爹爹。
她說,孩兒想不想見見爹爹?
她說,孩兒乖乖的,爹爹會給孩兒取一個好聽的名字的。
她說,爹爹很寂寞,爹爹不喜歡說話,孩兒要與爹爹多說些話,明白嗎?
她說,孩兒一定要聽爹爹的話。
……
溯風似是心疼她,給她拿了些布與針線來,還有一兩件小兒的衣裳來,讓她照著裁照著縫。
她縫了很多,卻也縫壞很多,最後她隻給孩子縫好一塊繈褓,繈褓上繡著三隻歪歪扭扭的兔子,表示她、阿兔還有這個孩子,他們三人。
然後,她抓著繈褓,哭了。
孩子,是溯風幫她接生的,溯風是大夫,她信得過,也顧不得男女有別,隻要能順利生下孩子,讓她死她都願意。
孩子是溯風幫她清洗幹淨幫她用繈褓包好的,她根本就不等溯風將她也清理好,她便拖著滿是血汙的身子咬著牙跪在了溯風麵前,求他放過她的孩子,求他不要將這個孩子交給主人,求他……將這個孩子送給阿兔。
阿兔,這是她第一次對溯風說出這個名字。
溯風是不想答應她的請求的,但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後來她才知道,她的孩子,活不長,不管在誰人那裏,他都活不長,既是如此,這個忙無甚不可幫的,更何況,稚子無辜,所以他答應她,替她將這個孩子,送到那株海棠樹下。
她隻看過她的孩子一眼,隻知道她生下的是一個男娃娃,孩子便被溯風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