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睜著腥紅的雙眼,看著色澤陳舊的帳頂,眼淚便這般無聲地流了出來,如何都止不住。
不是眼淚,是血淚。
她的眼睛很疼,疼得好像被灼燒了一般。
看到她的血淚,續斷公子將定在她眼前的手慢慢收了回來。
他的手裏握著一樣東西。
他的手心裏有皮肉被燒焦的焦臭味道。
青茵連忙拿過他的手,緊咬著下唇將他緊握著的手慢慢打開。
焦臭味撲鼻。
他的手心裏,指腹上,是一片片被燒灼後留下的傷。
他的手心裏,赫赫然是一塊烙鐵。
方才他第二次拿起的那一塊。
那塊烙鐵,竟不是烙在朱砂身上,而是烙在了他自己手上!
他用手接住了那塊烙鐵,隻是讓她聞著味道而已。
他怎能再傷她,他怎忍心再傷她。
朱砂淚流不止。
續斷公子用自己未受傷手拿起一塊帕子,想要輕輕按到她的眼眶上,可他的手伸出去了,卻遲遲不敢碰到朱砂麵上。
她已經想起了一切。
她會恨他。
續斷公子不忍再看朱砂的血淚,他將手中的帕子交給青茵,道:“你幫她理理身上的傷,擦了身上的汗,再換身幹淨的衣裳,看看這屋裏是否還有被褥,有的話找出來換上一換。”
“青茵先推公子出去。”
“不必。”續斷公子微微搖搖頭,徑自滾動木輪,往屋門方向去了。
他的手上有傷,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血留在了木輪上。
他的心要比手疼,疼得多。
青茵不敢上前,她隻是怔怔地看著續斷公子的背影,再轉過頭來看向朱砂,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一切,又都是何苦,哎……
*
夜很深,夜很沉。
今夜無月,夜黑沉的可怕。
天牢外的守衛也多得可怕。
因為任誰見了君傾那樣的人,都會想要將這個天牢圍得嚴嚴實實的,嚴得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來。
的確是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來。
青羽族的妖人,能懂鳥獸之言,怎可能還讓鳥獸進來。
姬灝川不是傻子。
可即便他再聰明,也想不出君傾既然已經越獄了,又為何還要回來自投羅網,他想不出來原因。
他唯一盼著的,就是明日午時盡快到來。
明日午時就是處決君傾的時辰。
希望這個夜裏,不會再出什麼差池。
姬灝川已經一連好幾日沒有好好睡過,他下眼瞼上的青黑很重,重得好像他隨時都會閉著眼睡過去一樣。
他想得事情很多。
原本他想得最多的是君傾的事情,然如今,他想得最多的是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