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後，某人的手臂上一條深深的牙印，還有淡淡的血絲。
李浩謙苦哈哈地將手臂伸到她的麵前：“你昨天晚上又夢到在吃什麼呢，瞧瞧。”
唐靈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這麼殘暴。
“你是不是搞錯了！”
李浩謙怒，伸手給了她一個暴栗，唐靈痛得撇了撇嘴。
唐靈一早起來，驚喜的發現，自己今天走起路來都利索多了，什麼拐仗之類的，完全可以拋開。
李浩謙見她開心的像個小孩子，在屋裏轉了好幾圈。
臉上的笑容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
心情也跟著不由的好了不起來，彎了彎嘴角，替她挽了個頭，細細地上了妝，兩人一道兒，去給蘇菁送行。
這次送蘇菁去浙江的，全是老五親自挑選的，為了怕節外生枝，李浩謙提前就讓人給預備了好些的安息香，隻等她上了車，就開始點上。
蘇菁的臉比唐靈想象中的要差許多。
嘴唇上有傷，額上的青紫雖然消了，可還是留了一道疤，臉頰上更是慘不忍睹，兩廂一對比，唐靈心裏就平衡多了。
蘇菁那雙像萃了毒的刀子一樣射過來的目光，一對上唐靈。
唐靈便立刻嫣然一笑，往李浩謙的懷裏靠了靠，仰著頭撒嬌道：“我腰有些痛，你幫我按一下。”
李浩謙不明所以，伸手替她按了按。
蘇菁雙眼通紅，恨不得立刻就將唐靈燒成灰燼。
唐靈更加得意，這兒讓他捏捏，那兒讓他捶捶，最後還像一隻軟腳蝦一樣，倚在他的身上，嚶嚀道：“我的腳又有些痛，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呀！”
李浩謙剛才還不覺得，她是故意的，如今一看到那邊像是要吃人的蘇菁，再瞧瞧唐靈嘴角那嬌羞的笑容，恍然大悟，貼在她的耳邊道：“你與她置什麼氣，左右一輩子都碰不上了，你讓她走的還在心裏記恨你。”
唐靈斜了他一眼，也貼在他的耳邊道：“你這般與我說話，她肯定氣得連血都吐出來了。”
說完，那一雙水汪汪地大眼，便似笑非笑地望了過去。
469、絕情
李浩謙瞧著她得意的小模樣，寵漲地搖了搖頭。
蘇菁真是氣得恨不得上去抓花唐靈的臉，上次她怎麼就紮到她腳上去了，用刀劃臉上多解恨呀。
臨別再際，再不說話，就要遲了。
蘇菁一咬牙，嚶嚶道：“表哥，咱們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我這幾日趕工作了個香囊，隻望表哥能留個念想。”
李浩謙一點頭，旁邊的小虎就拉到了手裏。
香囊是個葫蘆樣式的，小巧可愛，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與蘇菁身上的基本無差，唐靈彎了彎嘴角，笑道：“蘇姑娘的手可真巧，讓我也瞧瞧！”
話未說完，小虎已經將東西，恭恭敬敬地放到了她的手裏。
唐靈決定回去給小虎加個雞腿，這眼力見兒。
蘇菁一口血生生給咽了下去。
捏著帕子的手，青白交加。
唐靈左右瞧了好幾眼，放在鼻前聞了聞，覺得什麼特別，這才丟給李浩謙道：“謙哥哥，你瞧瞧多漂亮呀，蘇姑娘的手可真巧，若是她能在京城多待些日子，我讓我鋪子裏的姑娘跟她學些時候就好了。”
蘇菁臉上一陣青紅皂白。
一口氣卡在喉嚨，半天吐不出來，也進不去。
李浩謙掃了兩眼，又隨手丟給了小虎，笑道：“是不錯，你若是想找繡活好的繡娘，不如讓母後在宮裏幫你找幾個也是成的。”
唐靈嘿嘿直笑，眼淚流轉間，更是嫵媚動人。
蘇菁一時沒忍不住“噗”的一聲，一口血給吐了出來。
唐靈嚇了一大跳。
李浩謙也一時給愣住了，服侍她的兩個嬤嬤也均被嚇了一大跳。
唐靈暗叫一聲不好，完蛋了，她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把人真給氣得吐血了，這次又走不了了，她真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真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找罪受。
唐靈趕緊讓人將她放到車上去，替她把了脈，一顆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回頭對李浩謙道：“蘇姐姐這次，可真是因禍得福，與你上次的情況一般無二，血瘀於胸，如今吐出來，倒是好多了，我開幅方子，隻需日日服用，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全愈。”
唐靈說完，就刷刷地寫了起來。
將方子遞給小虎，不料李浩謙卻讓小虎轉手將東西給了蘇菁的兩個嬤嬤，沉聲道：“一會上了路，碰到藥鋪再抓藥，晚些時候到了驛站煎也是一樣的。”
他現在都懶得看一眼躺在車裏，微微顫抖，低聲抽泣的蘇菁了。
扭頭對唐靈道：“你可還有什麼現成的藥丸之類的，先給她幾顆，免得去抓藥耽誤了吉時……”
唐靈心頭透亮，他是直接把人家蘇菁氣得吐血這事，當成了某些所謂的心計。
不過，也是，李夫人這兩日做的實在有點過分。
原本僅存的那一點憐憫和好感，早就被敗光了。
唐靈微微歎了口氣，讓雀兒找出了活血化瘀的丸藥，倒了十幾顆給兩人，仔細吩咐了如何用，如何情況屬於正常。
這才望著馬車遠遠而去。
一行十來人，除了其中一個嬤嬤是蘇菁的奶娘，聽說到了地方，便將人給發賣了，這一路前行，也是為了讓人能夠蘇菁安心。
唐靈心裏嚎了一聲，男人果然都是絕情的。
若是她，她隻怕還真不會將那奶嬤給發賣掉，全程都是自己的人。
送走了蘇菁，兩人在路口站了一小會，才轉上身了車。
李浩謙的臉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把玩著唐靈的手指頭，靠在車上，一言不發，唐靈也不跟他答話。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大半路。
回去的時候，剛好路過唐靈的新鋪子，李浩謙又提議在彙品樓吃完飯才回去，唐靈便假公濟私，順便看了看鋪子的裝修情況。
做為一個在家休病假的妹子，唐靈實在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快要發黴了。
慕容真真和小趙兩人，幸虧過幾日便來找她玩一次。
周瑞揚每次有什麼新進展，也來跟她炫耀一番，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來天，在六月初七這一天，沈家一行人終於入了京。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柳氏。
柳氏看到唐靈，眼眶立刻就紅了起來。
唐靈將她拉到書房，關上門，這才安慰道：“您先別哭，我那信可與姐妹們的情況相仿？”
柳氏點點頭，接到信，不管不顧的便要自己上京來，若不是楊氏攔著，怕是她自己個人早就來了。
好不容易等著與沈家的人一起上京。
這些日子，早就急得頭發都白了不少，又驚又喜，又哭又笑，整個人倒是憔悴得比唐靈去年離開時，老了十幾歲。
“她們如今可在鋪子裏？”柳氏急得嘴上直冒火。
相見的情形在腦中演練了成百上千遍，如今，倒是每一樣都沒有合上。
唐靈讓雀兒給她倒了杯水，這才道：“你先喝杯水，我先把話說在前頭，興許是兩方情況重了，也興許是……”
“我知道！”柳氏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拉著唐靈的手，急道：“你不說我也明白，這世上相識的事情多了去了，隻不過，隻要有一絲絲的希望，我都願意相信……”
唐靈覺得現在跟她也說不清，就讓雀兒出去找人了。
自己又給她打了個預防針，若是是，那便結大歡喜，若不是，您也別生氣，咱們繼續找。
柳氏的一雙眸子直愣愣地望著門外。
明明不過片刻的時間，她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似的，望眼欲穿，幾次來回，往門口瞧了又瞧，接連歎了十幾口氣。
唐靈好笑道：“您快坐下來吧，我頭都被您繞暈了。”
柳氏大窘，正準備坐下來，就聽到外麵傳來了錢大丫的聲音：“不知道，姑娘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話一傳來，柳氏便如箭一般的竄了出去，看到雀兒旁邊站著的四個少女，雙眼一紅，身子不由的抖了起來，好幾次張了張口都沒能喊出來。
柳氏被休的時候，大丫才五歲，十五年過去了。
當年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早已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亭亭玉立，堅韌不屈。
470、相認
“大丫，你可還記得娘！”柳氏的聲音顫抖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錢大丫望著與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的麵容，再看看她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驚又喜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咬了咬唇，沒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她年紀最大，記憶卻也早已模糊，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個被父親休掉的母親，後來過得並不算差。
這也隻是從她繼母那裏聽來的。
她對她們姐妹非打即罵，一不高興，就大聲嚷嚷：“嫌棄在這個家裏不好，那便帶著你的妹妹們去找你娘去呀，你娘現在可風光了，鋪子也有了，地也有了，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好呢，可她想過你們沒有？”
那滿是嘲諷的話，如一把刀，一塊塊地將她心頭的肉給割了下來。
直到後來，再也受不了，才帶著妹妹們離開。
可她也沒有勇氣去找柳氏。
她怕柳氏不要她們，正如繼母所說，她日子好了，怎麼不回來接你們？
明明知道你們在這裏受苦，卻一點母女親情都不念。
柳氏見她不說話，心頭更荒了，顫抖著想要上前，可怎麼也邁不動步子，幾乎癱軟在門口，唐靈上前，扶住她，對錢家四位姑娘道：“你們快些進來吧，柳姨是我找來的，有什麼話，大家在屋裏說。”
幾個人這才推推蹭蹭地走了進來。
四丫年紀跟唐靈差不多，對於柳氏根本沒什麼印象，隻是瞪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著她，拉著三丫的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唐靈讓雀兒給大家倒了茶水，和果子，便拉著人走了出去。
雀兒就算是平日裏再淡定，眼眶也有些泛紅。
唐靈推了她一把，笑道：“你不會也想你娘吧！”
雀兒搖頭：“奴婢，打小就被父母給賣了，而且那時候年紀還小，根本沒什麼印象，奴婢隻是羨慕錢家的姐妹，還能有親人團娶的一日。”
“那你把大家當成自己的親人便是了。”唐靈挽著她的胳膊，甜甜笑道：“我也沒見過我娘，不過我覺得，咱們現在過得好，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