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秋竟不閃不避,也不變招,一個肘拳擊向雷烈的胸膛。
雷烈吃了一驚,他可不想挨這一拳,反用手,大仰身,身子“嗖”的倒穿了出去。
宋明秋似已失去了理智,身子如影隨形的跟了過去,雙拳如雨點般擊下,用的竟無一不是拚命的招式。
雷烈左閃右避,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他自然知道,一個人若是拚起命來,那是什麼也不顧得了。
他突然大喝道:“老五,你還不出手,難道你是來看熱鬧的麼!”
易水寒木立在那裏,動也未動。
隻聽“砰”的一聲,宋明秋一拳擊在雷烈左肩,打得他痛徹心扉,他大呼道:“老五。。。。。。”
易水寒仰天大呼道:“易水寒,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牲,枉自為人,現在你還有何麵目活在這個世上!”
他突然跪下,緩緩道:“宋莊主,我對不起你們兄弟,隻有一死,以謝天下!”
他話猶未了,舉掌自擊天靈,氣絕而亡。
宋明秋見此情景,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出手頓時緩了下來。
雷烈顯然也未想到易水寒會自絕而死,他和宋明秋比拚已久,生怕他萬一再拚起命來,又弄得自己手忙腳亂。
他暴喝一聲,右手鉄掌已擊出。
魔火燎原!
隨著雷烈的掌勢,一團烈焰自他掌中飛出,直擊宋明秋胸膛。
這一招他已用盡了全力。
宋明秋因內力耗損過甚,眼見烈焰飛來,卻已無力抵擋,“砰”的一聲,他直跌出三丈外,身上的衣服立時起火,他順勢就地一滾,壓熄了身上的火焰,但卻再也站不起來。
雷烈此時也已是筋疲力盡,他喘了口氣,緩緩走到宋明秋麵前,鉄掌已舉起。。。。。。
也不知為什麼,本已昏死過去的藍天和突然就在此時醒了過來,他虎吼一聲,撲了過去,用僅剩的一臂扼住了雷烈的咽喉。
雷烈大驚,一個肘拳擊在藍天和的肚腹,隻震得他五髒六腑猶如倒翻一般,“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宋明秋見他拚命保護自己,胸口熱血上湧,掙紮著爬了起來,拾起跌落在地的長劍,刺向雷烈的胸口。
雷烈大驚之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腳下一絆,不知踩到了什麼,便一腳將那物踢了出去,擊在了宋明秋的環跳穴上。
那物赫然是陸明生的人頭!
宋明秋隻覺眼前金星四射,再也把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雷烈接著又是兩記肘拳,藍天和滿嘴血水直流,劇痛之下,不由放鬆了扼在敵人頸上的手腕,向後直倒下去。
雷烈隻感咽喉間被扼的呼吸困難,站在一旁,狠狠喘息不已。
宋明秋掙紮著爬過去,顫聲道:“藍兄,你怎麼樣?”
藍天和笑道:“我。。。。。。我沒。。。。。。事。。。。。。。”
宋明秋嘶聲道:“都是我該死,是我連累了你們兄弟。。。。。。”
藍天和慘笑道:“你莫忘了,我們是朋友。”
宋明秋道:“現在我們已不能算是朋友了。”
藍天和茫然道:“為什麼?”
宋明秋緩緩道:“現在我們不是朋友,是兄弟!”
藍天和一怔,熱淚已奪眶而出,點頭道:“對,我們不是朋友,是兄弟,好兄弟!”
他緊緊握住宋明秋的手,似乎再也不願鬆開。
這就是友情!
友情就是了解與關切。
曾經有人說過,在世上,最難能可貴的不是愛情,而是友情!
真正的朋友不在多,隻要能交上一兩個可以以命相托的朋友,也就死而無憾了。
現在,他們都已無憾!
雷烈獰笑道:“那我就成全你們,到陰間去做兄弟吧!”
他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顆霹靂彈!
“霹靂堂”以火器聞名江湖,隻因火器殺傷力太過強大,所以,“霹靂堂”的祖先早已定下門規,若非迫不得已,絕不可輕用。
宋明秋咬牙道:“雷烈老賊,我們就算死,也會化作厲鬼向你索命!”
雷烈大笑。
笑聲中,他已將手中的霹靂彈彈了出去。
藍天和想也不想,突然縱身躍起,用自己的身體壓住了那顆霹靂彈。
宋明秋嘶聲悲呼道:“藍兄,不要。。。。。。”
他話猶未了,隻聽轟的一聲,霹靂彈已炸了開來,藍天和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屍骨無存。
宋明秋雙目怒睜,掙紮著站起,突然反腕拔出柄彎刀,刀光一閃,竟不是刺向雷烈,而是向自己肩頭刺了下去。
隻聽“噗”的一聲,鮮血飛濺,彎刀已刺入肉裏。
雷烈麵色大變,連退數步,失聲道:“魔刀化血,追魂奪命!”
宋明秋冷冷道:“不錯!”話未說完,他刀已揚起。
雷烈突然轉身,飛也似的逃了。
宋明秋不禁鬆了口氣,這一刀出手,雖足以要如何一個人的命,但他現在實已無力將這一刀發出,雖然如此,卻也已將雷烈驚走。
過了半晌,突聽一個幼稚的孩子聲音傳了過來:“爹,你在那裏。。。。。。爹。。。。。。”
宋明秋喃喃道:“怎麼是嘯兒的聲音,怎麼會。。。。。。”
呼聲越來越近,一個孩子已出現在他麵前,卻不是宋雲嘯是誰!
宋明秋失聲道:“嘯兒,真的是你!”
宋雲嘯跪了下來,哭道:“爹,你怎麼了,身上怎麼這麼多多血?”
宋明秋柔聲道:“爹沒事,你二叔他們呢?”
宋雲嘯呐呐道:“他們走了。”
宋明秋道:“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宋雲嘯道:“孩兒坐在馬車裏,嬸嬸睡著了,我便逗他的小孩玩,後來馬車停了下來,我便偷偷下車去撒尿,孩兒還沒有撒好,二叔他們就走了,孩兒隻好回來招爹爹。”
宋明秋心道:“二弟他們若是發現嘯兒不在車上,必定會回頭尋找,可這裏處處危機四伏,如此一來,他們豈不是。。。。。。”
他實在不敢想下去,事情陰差陽錯,有誰能始料的及。
宋明秋笑了笑道:“嘯兒,你趕快去找你二叔他們,好不好?”
宋雲嘯道:“不,孩兒要和爹爹在一起。”
宋明秋道:“爹有要緊的事情去辦,等爹爹把事情辦完了,就會去找你們。”
宋雲嘯低垂著頭,卻不說話。
宋明秋自知已是命不長久,大聲道:“你若是不聽話,爹可要生氣了!”
宋雲嘯急道:“爹你不要生氣,孩兒聽你的話。”
宋明秋展顏笑道:“這才是爹的好孩子,趕快去吧!”
宋雲嘯走了兩步,突又回頭道:“爹,你一定要早些來找我,否則孩兒會很想爹爹的。”
宋明秋道:“爹答應你,一定會早些去找你,好不好!”
宋雲嘯“哦”了一聲,還未舉步,突聽一人冷冷道:“現在你們誰也休想走!”
霹靂神君!
他竟然去而複返,是不是他已猜到宋明秋已無力發出那一刀?
宋明秋變色道:“你。。。。。。你想怎麼樣?”
雷烈獰笑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斬草除根這句話麼?”
他足尖挑起陸明生的紫金八卦刀,伸手一把抄住。
宋明秋仆倒在地,卻又掙紮著想站起,嘶聲道:“他還隻不過是個孩子,求你放了他。。。。。”
雷烈大笑道:“你現在求我,不是太遲了嗎!”
大笑聲中,已揮刀斬了下去。
宋明秋吼聲已嘶啞,但又有什麼辦法。
誰知就在此時,那柄閃電般劈下的鋼刀,突然“喀”的一聲,竟在半空中生生一斷為二。
雷烈大驚之下,連退三步,喝道:“誰!”
四麵寂靜無聲,哪有什麼人影。
但這柄百煉精鋼的紫金八卦刀,又怎會憑空斷了?
他突又竄了過去,用半截斷刀,再次劈下,這一刀劈的更急,更快!
那知“喀”的一聲,這半截短刀,竟又齊柄而斷。
雷烈的麵色終於變了,喝道:“到底是何方高人,請現身一見!”
隻聽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冷冷道:“想不到堂堂武林一代宗師,竟會對一個孩子下此毒手!”
隻見一個白衣少婦,懷中抱著一個嬰兒,款款自一株大樹後走了出來,他的體態是那麼輕盈,好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她細細的眉毛,大大的眼見充滿了憂鬱,但她的容貌卻是絕美。
雷烈抱拳道:“敢問夫人是。。。。。。”
白衣少婦道:“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她冷冷接道:“我若不是看你身受重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還不快滾!”
雷烈跺腳道:“好,我走!”
凡是在江湖上混過兩年的人都知道,有哪幾種人最難應付,能不惹他們,就最好不要惹。
第一種是文質彬彬的書生秀才,第二種是出家的和尚道士,第三種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但最不好惹的還是女人。
這幾種人若是出來闖江湖,就一定有兩下子。
雷烈脾氣雖然暴躁,但人卻精明的很,這道理他當然明白的很,這眼前虧能不吃就不吃。
他本就是個老江湖,當然知道能用暗器擊斷鋼刀的,這是何等驚人的手法,何等驚人的腕力。
本已垂死的宋明秋,似已被驚得呆了。
白衣少婦看來宋雲嘯一眼,道:“好可愛的孩子。”
宋明秋掙紮著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白衣少婦淡淡一笑道:“我看你傷勢嚴重,還是先療傷要緊。”
宋明秋搖頭道:“我自知傷勢沉重,已不久於人世,臨死之前,想求夫人一事。”
白衣少婦沉吟道:“你說。”
宋明秋拉住宋雲嘯的手,道:“這孩子從小就沒了娘親,實在是可憐得很,現在,我想把他交托給夫人,萬望夫人能夠答應,否則,在下死不瞑目。”
那白衣少婦剛做母親不久,心中正充滿了母性的慈愛,道:“好,我答應你。”
宋明秋喜極而泣,道:“多謝夫人,我宋明秋下輩子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夫人的恩情。”
白衣少婦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將他撫養成人。”
宋明秋道:“嘯兒,還不快叫姑姑。”
宋雲嘯道:“姑姑。”
白衣少婦笑道:“好孩子,你願不願意跟姑姑走?”
宋雲嘯道:“願意,可是。。。。。。爹爹要我去找二叔他們。”
宋明秋道:“嘯兒,你跟著姑姑,她會帶你去找你二叔他們的。”
宋雲嘯道:“孩兒聽爹爹的話,不惹爹爹生氣。”
宋明秋道:“那你也一定要聽姑姑的話,不可惹姑姑生氣,知道嗎?”
宋雲嘯道:“孩兒知道。”
宋明秋麵色慘白,常常一口氣提不上來,他顫聲道:“夫人,我不想。。。。。。讓他看見。。。。。。我臨死時。。。。。。的樣子,求你。。。。。。馬上。。。。。。帶他。。。。。。走。。。。。。”
白衣少婦已看出他傷重將死,歎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拉住宋雲嘯的手,轉身大步而去。
宋明秋看著他們漸漸走遠,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