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蟲可以自由地選擇築巢材料,除了切葉蜂以外,以植物絨毛為原材料進行加工的黃斑蜂也可以證明這一點。佛羅倫薩黃斑蜂、冠冕黃斑蜂、堰毛黃斑蜂、色帶黃斑蜂和肩衣黃斑蜂是我們這個地區常見的黃斑蜂,它們不會親自建造房屋,隻會在隱居所裏鋪上一層植物絨毛織成的地毯。與壁蜂和切葉蜂一樣,它們顛沛流離,放蕩不羈,各自隨意地撿拾其他昆蟲的住宅當棲身之處。
肩衣黃斑蜂喜歡一些幹荊條,這些荊條往往髓質枯竭、被各種會鑽孔的蜜蜂鑽出了一條孔道。在那些會鑽孔的蜜蜂中,蘆蜂屬於其中的翹楚,盡管它們身材矮小,但它們是強有力的枯木鑽探大師,可與木蜂相媲美。麵具條蜂寬敞的通道正合佛羅倫薩黃斑蜂的口味,從體型上看,佛羅倫薩黃斑蜂是黃斑蜂中的佼佼者。對於冠冕黃斑蜂而言,如果它繼承了毛足條蜂的前廳或者蚯蚓簡陋的居室,它就心滿意足了。如果這些地方都沒有找到,冠冕黃斑蜂有時隻能住進卵石石蜂的殘壁斷垣的穹屋中。肩衣黃斑蜂與它誌同道合。
在一次無意中,我竟然發現一隻色帶黃斑蜂與一隻泥蜂“同居”了。不過,這兩位同居者主客分明,雖然共居在一個沙地孔穴裏,但是能夠和平相處。色帶黃斑蜂一般隱居在破舊的狹深的牆縫裏,除了占用別人的隱居所外,它們也喜歡壁蜂愛居住的蘆竹。除此之外,我們還要再加一些最想象不到的隱居所,比如一塊類似盒子的空心磚、內部彎彎曲曲的門鎖。如此一來,我們就得到黃斑蜂棲息地的總彙了。
除了壁蜂和切葉蜂,我們發現了第三個家夥
—黃斑蜂,它對現成的豪宅也有非常強烈的欲望,沒有哪一隻黃斑蜂願意自力更生的。我們能發現其中的原因嗎?讓我們來觀賞幾位優秀的築巢者吧。
在被陽光烤得堅硬的岩屑堆中,條蜂辛辛苦苦地挖出坑道和蜂巢。然而,它所幹的不是建築裝飾的活兒,而是一位挖掘工的工作;它所做的也不是堆砌,而是進行大掃除。它操著自己的大顎使勁地挖掘著,直到挖出了運輸食物的小道和產卵必需的蜂房,這才算完成了一項偉大的項目。緊接著,它就要幹粉刷的工作了。它將坑道及蜂房過於粗糙的內壁磨光,然後粉飾一層灰泥。經過一段時間的勞作,新居終於落成了。如果要條蜂接著往裏麵填棉絮,采集絨毛植物做成漂亮柔軟的地毯,墊在可以盛甜美的蜜汁花粉團的囊下,會發生什麼情況呢?要在家裏擺出那些豪華的奢侈品,光靠條蜂的力氣是不夠的。
況且,挖掘工作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再沒有閑情逸致去精心裝飾家居了。因此,它的新居仍是家徒四壁。
木蜂也給了我們相同的答案。當它耐心地鑽出一個手掌寬的小深孔時,它還會像柔絲切葉蜂那樣,把葉子切成無數碎片給居室鋪一層地毯嗎?不會的,它沒有時間。就像切葉蜂,如果失去了天牛的那座豪宅,就得親自在橡樹上鑽個窩,同樣,它也沒有充足的時間這樣做。因此,經過了艱苦的鑽孔工作後,木蜂僅用木屑將孔道簡單地分成幾個居室,然後就草草和家人搬了進去。
建房的艱苦勞作與裝潢的藝術化工作,就像魚和熊掌一樣,不可兼得。昆蟲就像人類一樣,建築工程師不會去裝飾房子,裝潢師也不懂建造房屋。由於時間有限,大家隻能通力合作。分工合作是一切藝術的搖籃,使分工者專心出色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如果要一個勞動者獨自完成整個工程,他會仍在粗糙的試驗階段止步不前。動物的藝術與人類有相似之處,隻有依靠許多默默無聞的、自身尚未意識到在創造傑作的勞動者們一起合作,藝術傑作才能達到完美的境界。由此不難看出,擁有葉簍的切葉蜂和編織棉囊的黃斑蜂根本不需要占用一個現成的居所。如果其他昆蟲藝術家在幹精細藝術時一定要有一塊落腳之處,我會毫不猶豫地向它們提供一個完全現成的居所。雷沃米爾曾向我提起過在虞美人花上安家的織毯蜂,我不認識這采花瓣的小家夥,也不知道它長得什麼樣子,但它的藝術傑作告訴我,它必須依靠現成的居室,比如在蚯蚓鑽出的地下通道裏安家落戶。
隻要看一下黃斑蜂的房子,你就自然明白,它的建造者不可能同時是一位勤勤懇懇的挖土工。它剛鋪上棉地毯和沒有塗蜜汁的棉囊,棉花無比雪白瑩亮,最能體現它的築巢藝術。色帶黃斑蜂弄出的藝術都是如此優雅。在所有我們欣賞的鳥窩中,沒有哪一種能與棉囊相媲美,絨毛的精細、外形的優雅和地毯的精致,讓人歎為觀止,就連人類靈巧的雙手借助精密的機器,也很難進行完美無缺的複製。那麼,它是怎樣將絨毛編織成氈子,再將氈子箍成蜜囊的呢?對這一問題,我不作進一步研究。黃斑蜂與拌灰漿的蜜蜂、切葉片的蜜蜂一樣,都以足和大顎為工具。但是,盡管它們使用的工具相同,但創造的藝術品卻有著天壤之別!
要親眼觀察黃斑蜂的築巢藝術似乎很難,它在我們眼睛沒辦法探視的隱蔽處施工,可是我又沒有能力讓它在光天化日之下工作。雖然我曾嚐試了一種方法,但是沒起什麼作用。
堰毛黃斑蜂及佛羅倫薩黃斑蜂對我的蘆竹蜂箱相當滿意,尤其是冠冕黃斑蜂。我用玻璃管替代蘆竹莖,就可以觀察黃斑蜂的藝術創作,也不會打攪它們。在觀察三叉壁蜂和拉特雷依壁蜂時,這個方法立竿見影,在這個透明的玻璃管下,它們日常生活中的所有小秘密被我一覽無遺。為什麼這個方法在觀察黃斑蜂和切葉蜂時會失效呢?我幾乎殷切地期待成功,然而,事與願違。蜂箱中的玻璃管裝了4年,
鞣棉氈的黃斑蜂和切葉蜂卻對它們不屑一顧,一次都沒有在上麵築巢,它們似乎更喜歡蘆竹屋。那一天,我會不會迫使它們按照我的想法去執行呢?我從沒有放棄過這種嚐試。
讓我先來說說我在這期間的一些零星的觀察吧。當黃斑蜂在蘆竹中築起了幾間蜂房後,就用一團厚厚的、比通常蜜囊絨絮更毛糙的絨毛球將大門封住,這個絨毛球的效用就如同三叉壁蜂的泥壘、拉特雷依壁蜂嚼爛的碎葉團、切葉蜂切碎的葉片一樣。所有這些不付房租的房客,都會小心謹慎地將居所的大門緊閉,但它們一般隻占用居所的部分空間。屏障的築造過程,從外部幾乎就可以看清楚,我隻需耐心地等候機會就行了。
機會終於來了,黃斑蜂帶來了用作圍牆的絨毛球。它用前足把絨毛球撕碎、展平,然後通過大顎的一張一翕將絨毛球向外抽、往裏戳,抽戳後的絨毛變得非常柔軟,最後再用前額將一層新的絨毛氈鞣到第一層上就行了。做完這些,黃斑蜂飛走了,過一會兒又帶著另一團絨毛飛了回來,繼續重複剛才的操作,一直做到使絨絮壁壘和出口齊平。盡管現在築造壁壘的活兒十分粗糙,沒辦法與編織棉囊相提並論,但是,它卻可以讓我們了解築巢的大致經過。它先用足梳理絨毛,再用大顎細分,最後用前額壓緊,那令人驚歎的棉囊就是借助這些工具編織成的。這就是大致的築巢過程,然而,怎樣才能知道其中的藝術奧妙呢?
我們對這個疑問暫時不討論,先來瞧一瞧眼前的事實吧。冠冕黃斑蜂是蜂箱裏的常客,是我最主要的觀察對象。我破開一段約2厘米長、直徑12毫米的蘆竹。它的底端被一列由10個蜂房組成的棉囊占據了,從外表上看,蜂房間也沒什麼分界線,好像一根整的圓柱體。
此外,各個蜂房都被一個粘連一個緊密地黏合在一起,如果拉扯圓柱體一端,這棉花建築雖未散架,但一間蜂房卻被拉扯了下來。看上去,一個圓柱體好像隻有一間蜂房,而實際上它是由許許多多蜂房排列而成,除了最底端的那間蜂房,其餘每一間都是單獨建造的,彼此之間相互獨立。
如果不剖開黃斑蜂軟軟的充滿了甜美蜜汁的蜂房,就沒辦法知道蜂房的層數。除非等到結繭時,我們可以通過點數它們封頂時形成的結節數來計算蜂房數。這種普遍的結構很容易解釋,黃斑蜂以蘆竹莖為模具,在一隻棉囊內鋪上絨毛氈。從在牆壁及地麵的縫隙間築巢的色帶黃斑蜂上看出,如果沒有蘆竹莖來規範棉囊的形狀,黃斑蜂仍能塑出一個同樣優美的頂針形棉囊。棉囊築好之後,它就要在裏麵儲存美食和產卵了,緊接著是給蜂房封頂。黃斑蜂所用的封蓋,不同於切葉蜂那嵌在出口處的一堆小圓葉片。黃斑蜂將一塊絨絮蒙住棉囊口,絨絮邊緣與出口邊沿相黏合。因此,蜜囊和封蓋緊密地粘連成難以分辨的整體。一間蜂房築好後,黃斑蜂緊接著在上麵修築第二間蜂房,這間蜂房有自己獨立的地板。在這一步工作開始之前,它會先精心地將第二間蜂房的地板黏合在第一間蜂房的天花板上,如此一來,地板和天花板就接合起來了。照此類推,直至最後。所有蜂房都被密密地結合成了一個連續的圓柱體,而原先互相獨立的一個個單間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