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偶爾幾次成功鼓勵著我的這些糊塗蛋們,這樣的合作可能早就結束了。當急需某種食物時,給孩子們的報酬也會增加。有一回,一個孩子幫我捉到了一隻喂養泥蜂急需的食物—虻。在炎炎的烈日下,這個不怕苦的孩子在我家鄰近的麥場上靜悄悄地埋伏著,耐心地等待虻的出現。後來在正轉著圈踏踩麥捆的牲畜尾部捕捉到了這個家夥。這個小淘氣獲得了一筆豐厚的酬金和一片加了果醬的麵包。另一個小淘氣也同樣幸運地捕到了正是我喂養的蛛蜂所期盼的食物—一隻大個兒的圓網蛛,他也得到了雙倍的獎勵還外加一張畫像。我的捕獵小助手們就是這樣為我工作的。但是,僅僅依靠他們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還必須親自出馬,從事大部分枯燥無味的捕獵工作。
獲得所需要的獵物後,我將網罩中的捕獵性昆蟲移到玻璃鍾形罩下。根據它們的個頭和外觀大小,把它們裝進1~3升不等的玻璃罩中。我將獵物放進捕獵場,再把玻璃罩擺在陽光直射到的地方,然後耐心等待捕獵的發生。
我還是從我的鄰居毛刺砂泥蜂說起吧。每年 4月來臨的時候,在我家圍牆的小路上,我可以看到它們在那兒一群群地不停地忙來忙去。在這過後的2個月中,我都在觀察它們如何挖洞穴,如何捕獵物,又如何儲存食物。它們的劍術是我所看到的最複雜最完善的,也是所有昆蟲所用劍術中最耐人尋味的。在近 1個月內,我捕獲、放走、抓回,這些對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因為它就在我的家門口忙裏忙外。
餘下的任務是如何捕捉到一隻黃地老虎的幼蟲。為了捕獲它,我又嚐了一次以前的失敗。我不得不監視毛刺砂泥蜂的捕獵行動,從中學得方法,正如同尋找塊菰的人還是要借助狗靈敏的嗅覺一樣。我在百裏香叢中耐心地搜尋著它們,卻沒能捕到一隻幼蟲。而與我一樣找尋獵物的砂泥蜂們,卻總能隨時從花叢中捕獲獵物。我又一次佩服昆蟲對自己捕獵手段的精通。我的一幫小助手們也在周圍搜尋,然而也是兩手空空,總是一無所獲。最後,隻能輪到我親自探索外邊的世界了。
10多天來,為了捕獲一隻小小的幼蟲,讓我費盡了心血。最終,我還是如願以償了!在一個陽光普照的牆腳,在從圓錐狀花序的矢車菊叢中長出的盛放的玫瑰花下,我找到大量珍貴的寶貝—黃地老虎的幼蟲。
現在,我將幼蟲和毛刺砂泥蜂一同放在鍾形罩下進行觀察。同往常一樣,閃電戰開始了,獵手用老虎鉗般的大顎猛地咬住幼蟲的頸部。被咬傷的幼蟲扭曲掙紮,它有時用尾部一掃,把毛刺砂泥蜂掃到了一邊。但是,這位獵手一點兒也不在乎,立即爬了起來,3次揮舞著長劍,迅速地刺入獵物的胸膛,第一劍刺在獵物第三節,最後刺在了第一節上,刺最後一劍時,它的長劍比任何時候都更為堅定。
然後,毛刺砂泥蜂鬆開幼蟲,原地跺著腳,用顫抖的跗節輕輕地反複敲打作為鍾形罩底座的紙板。它平躺在地上,站起來,又躺下,翅膀不時抽搐抖動。有時,它將大顎和前額貼在地上,以後足為支撐抬起身體後半部分,好像要翻筋鬥一樣。我從這個動作看到了昆蟲是多麼靈活。我們在享受成功的喜悅時會搓搓手,毛刺砂泥蜂也以自己獨特的姿勢慶祝自己戰勝了強大的對手。在這場大勝的戰鬥中,失敗者做了什麼呢?它已經寸步難行了!胸部以下的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不安地不停地顫抖著,當砂泥蜂碰到它時,便十分費力地舒展開來,大顎開開合合,作出威嚇敵人的招式。
緊接著第二步行動開始了。毛刺砂泥蜂牢牢地抓住幼蟲的背部。
幼蟲腹麵所有體節都從上而下,按順序遭到砂泥蜂蜇針的攻擊,除了胸部已經受過攻擊的三個體節以外。由於第一步行動的實施,任何危險都已經被消除。現在這膜翅目捕獵性昆蟲不像起初那樣匆忙地處理獵物了。毛刺砂泥蜂從容不迫地用它獨有的招式,將蜇針刺入獵物體內又抽出蜇針,選點、刺入,連著刺下一個體節。為了蜇針能更好地刺入要麻痹的部位,每次都注意從靠後一點兒的位置咬住幼蟲的背部。一切結束後,毛刺砂泥蜂再次放開了獵物。此時,幼蟲已經全身癱瘓了,隻有大顎依然能作出威脅對方的撕咬動作。
接下來,第三步行動迅速展開了。毛刺砂蜂用強有力的足牢牢地抓住被麻痹的幼蟲,用它那鐵鉤一般的大顎從胸部第一體節的根部咬住幼蟲的頸部。在10分鍾內,它毫不鬆懈地咬住這個緊靠著幼蟲的腦神經中樞的地方。砂泥蜂咬的動作極為突然,但每次都是有間隔、有節奏的,好像每次都要確定一下戰鬥的效果。它不停地重複這一動作,一直到我都厭煩了這個重複的動作。毛刺砂泥蜂的戰鬥結束了。
此時,幼蟲的大顎也一動不動了。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將獵物搬回家了,這是題外話,暫且不論。
我上麵簡單地講述了一場悲慘戰役的經過。雖然它經常發生,但每場戰役都不一樣,因為動物和機器不同,機器齒輪的旋轉產生的效果是相同的,然而,有時也會出現意外的狀況,我們允許動物有一定的發揮空間。如果有人期待著他觀察到的曲折戰鬥場景,總和我說的一模一樣,那結果難免會讓他失望。那些總有不同於正常情況下的特殊意外,肯定也會發生,而且還不是少數。我最好隻將主要過程告訴大家,以使將來的觀察者到那時有所心理準備。
下麵這種情況也經常發生。在第一步行動中,即對獵物胸部進行麻痹的過程中,捕獵者不是刺中胸部的三個環節,可能隻是刺到其中兩個環節,甚至隻是一個環節。當這種狀況出現的時候,可能選擇最靠前的環節。鑒於毛刺砂泥蜂非常堅定地實施這一擊,可見這一招是所有招式中最致命的。當獵手毛刺砂泥蜂準備刺獵物胸部的時候,可能隻想製服獵物,讓它不至於傷害到自己,同時在實施漫長而精細的第二輪進攻時,打亂對方的陣腳,這是一種合乎情理的想法,我也接受這個觀點。那麼,如果隻刺兩下,甚至隻刺一下就足夠,那為什麼不這樣做呢?這是由於幼蟲的生命力。無論如何,在第一步中幸免遭攻擊的環節,在第二步行動中必然是攻擊的目標。我甚至曾經觀察到胸部三環節受到第一輪和第二輪重複攻擊。
同樣地,在歡慶勝利時,毛刺砂泥蜂在因受傷而痛苦扭曲的幼蟲身邊跺腳的情景也會不一樣。有時獵手一刻都沒有鬆開獵物,而是立即進行下一輪的攻擊,從胸部轉到剩下的體節,一次性完成攻擊,原本兩次的行動之間沒有出現喜悅的停頓,翅膀興奮地顫抖和翻筋鬥的慶祝姿勢也都沒有了。
毛刺砂泥蜂蜇刺獵物,一般按從前至後的順序麻痹獵物的所有部位,也包括肛門,不過我經常看見獵物的最後兩三個部位沒有被麻痹。另外,我僅僅隻觀察過一次很罕見的例外情況,就是毛刺砂泥蜂在第一個步驟完全顛倒了蜇針順序,反方向蜇刺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