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過了1個月,到了 9月底的時候,彩帶圓網蛛仍然處於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狀態,隻有觸角在我的刺激下依然能夠顫抖,但是其他部位已經沒有任何活動能力了。
6~7個星期過去後,死神終於到了,它的肢體開始腐爛了。
環帶蛛蜂捕獲的狼蛛,和我在蛛蜂口中搶回的狼蛛一樣,無論我作出什麼樣的刺激,帶毒的螯牙一點兒也不動彈,彩帶圓網蛛也是如此。這證明狼蛛同彩帶圓網蛛一樣,大顎都被蛛蜂用蜇針麻醉了。有一點不同的是,在幾個星期內狼蛛的觸角都有很強烈的應激反應,還可以活動。我一再指出這一點,大家很快就會知道它的意義了。
想要再一次觀察到滑稽蛛蜂的捕獵是難以辦到的,因為囚禁影響了它捕獵藝術的施展。值得一提的是,彩帶圓網蛛也善於利用對方的弱點,我兩次看見它在戰鬥過程中采用了一些詭計騙開了敵人。我講這些並不是為了給愚昧無知的笨蜘蛛留些顏麵,這個武裝精良的家夥卻不敢與比自己還要弱小的但比自己更勇敢的對手決一死戰。
在金屬網罩裏,彩帶圓網蛛牢牢地占據著網壁,8隻強壯有力的大足,在蛛網中長長地張開,而滑稽蛛蜂就在籠子的頂部虎視眈眈。
當彩帶圓網蛛一看到敵人靠近時,慌裏慌張地從網壁跌落到地麵上,仰麵朝天,8足緊緊在胸前收攏。蛛蜂行動敏捷地衝過來,牢牢地箍住彩帶圓網蛛,在它身上搜索,並擺出要在彩帶圓網蛛口器中做手術的姿勢,然而,它並沒有拿出麻醉針。我看著它認真地靠向彩帶圓網蛛帶毒液的螯肢,就像是在探測一部危險的機器一樣,然後,它迅速地離開了。彩帶圓網蛛依然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原地,以至於我以為它在我稍微沒注意的時候被蛛蜂刺死或者麻痹了。為了更有利於檢查,我將彩帶圓網蛛從籠中取出來。可是剛把它放到了桌麵,彩帶圓網蛛一下子醒了,猛地跳了起來。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在滑稽蛛蜂的蜇針的威脅下,居然裝死裝得那麼巧妙,連我都騙過了。它還騙過了比我更仔細的蛛蜂,它貼近探察,也沒有發現這具屍體應受自己一擊。可能是滑稽蛛蜂嗅到彩帶圓網蛛身上略帶的腐臭味,於是,放了彩帶圓網蛛一馬。
但是,這種詐死術往往會給狼蛛、彩帶圓網蛛等蜘蛛帶來滅頂之災。剛剛將蜘蛛打倒在地的蛛蜂,經過了一番鏖戰後清楚地知道,麵前這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家夥是在裝死,而蜘蛛卻自以為是地覺得自我保護很成功,繼續裝出屍體般一動不動的模樣。蛛蜂就是利用這個機會實施它最致命的一針,將蜇針刺入蜘蛛的口內。如果那時蜘蛛鐵鉤一般的螯牙張開著,毒液在牙尖發出令人畏懼的寒光,螯肢不停地拚命亂咬,蛛蜂是萬萬不敢將自己的腹部末端暴露在致命的刺刀下麵,而正是這隻愚蠢的家夥的詐死術,給了弱小的蛛蜂實施最厲害一擊的機會。唉!可悲的圓網蛛,有人說,生存鬥爭教你用詐死術來保護自己,這樣一來,生存鬥爭弄得你適得其反了。還是坦然地相信常識吧,也希望你自己逐漸明白:隻要在條件允許範圍內,凶猛無比的反抗仍然是一種最有效的威懾敵人的方法。
在鍾形罩下,我進行另外的觀察,也不完全是一帆風順的。在以象蟲為獵物的2種昆蟲中,沙地節腹泥蜂對我所提供的獵物依然不理不睬。另一種是鐵色節腹泥蜂,在囚禁了2天後,就享用了我所提供給的獵物。我預計它的捕獵藝術與捕獵方喙象的捕獵者—櫟棘節 腹泥蜂一樣,而對此的觀察正是我研究的基礎。當與方喙象短兵相接的時候,它牢牢地抓住對方如同煙鬥管子一般的喙,將身體極力伸到最長,然後將蜇針從對手前胸後第一、第二對足之間的地方狠狠地刺入。這裏也無須過多的重複,因為方喙象的對手向我們充分展示了它的攻擊方式和攻擊的結果。
無論是以虻為獵物的泥蜂,還是蠅類昆蟲的愛好者,幾乎是所有泥蜂都不能滿足我的要求。很久以前,當我在茂密翠綠的伊薩爾森林中發現它們的時候,我對它們的捕獵藝術還不了解。從它們迅猛的飛行、強烈的跳躍欲望中看出,它們是不堪囚禁生活的。由於衝撞監獄的牆壁會讓它們撞昏了頭,這樣在一天之後就會一命嗚呼了。以蟋蟀和距螽為獵物的飛蝗泥蜂,同樣也由於受不了牢獄之災,不久也死了。它們對我提供的食物或獵物一點兒也沒有食欲。
對於黑胡蜂,尤其是個頭最大而且善於用碎石子堆建穹頂屋的阿美德黑胡蜂,我也絲毫沒有收獲。除了滑稽蛛蜂以外的蛛蜂,都對我為它們提供的美餐不屑一顧。至於捕獵對象多種多樣的膜翅目昆蟲—小唇泥蜂,我不知道它是否像大頭泥蜂一樣,吸幹蜜蜂體內的甜美的蜜汁,而對其他獵物不吸幹就隨處丟棄。步甲蜂對蝗蟲不感興趣,大唇泥蜂寧願以生命為代價,也不碰我提供的肉味鮮美的修女螳螂。
我之所以會列舉這一係列失敗的例子,是想從中得到這樣一條規律:成少敗多。我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除了大頭泥蜂有時要吸食蜜蜂體內的蜜汁以外,大部分捕獵性昆蟲並非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才進行捕獵活動的。它們有各自儲存美食的活動表,要麼是在產卵期臨近時,要麼是在家中孩子的食物嚴重短缺時,除了這些時期以外,再肥壯鮮美的獵物都無法勾起這些以蜜為食者的興趣。因此,我盡量在時機成熟時才捕獲要觀察的對象,我守候在昆蟲的家門口,伺機捕獲了一位帶著食物回家的母親。但是,這種費盡心機的做法還是讓我徒勞無功,即使是在長時間的等待後,仍舊有些頑固不化的家夥不願在玻璃鍾形罩下獵取其獵物的替代品。
也許並非所有種類的昆蟲都有相同的捕獵欲望,它們情緒性格的差異,往往大於外形上的差異。由於以上如此複雜的因素,再加上偶然從花叢中捕到觀察對象的時間不合時宜,因此我們有更多解釋經常失敗的理由。盡管如此,我還是盡力避免將這些失敗歸於一條規律:
現在無法成功的事情,在將來條件改變的情況下或許會成功。隻要有永久的恒心和一定的機智,繼續這些有趣的研究就會彌補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我毫不懷疑,困難是嚴峻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放棄鍾形罩下的觀察的。我所觀察過的最勇敢的昆蟲之一的毛刺砂泥蜂,它並不總是食用傳統的菜肴—黃地
老虎幼蟲。一旦捕捉到沒有角質層的幼蟲,我就不加區別地拿來喂養毛刺砂泥蜂。這些幼蟲的膚色多樣:有黃色的、綠色的、淺褐色的和帶白邊的。隻要身材合適,所有的幼蟲毛刺砂泥蜂都是來者不拒。一隻合它口味的獵物,無論外表多麼變化多端,毛刺砂泥蜂每次都能神奇地分辨出來,隻是豹蠹蛾幼蟲是個例外,遭到了毛刺砂泥蜂的排斥。這種昆蟲身材很小,能夠吐絲,可以在丁香枝上輕易地捉到。盡管身體表麵無甲殼保護,有利於蜇針刺入,盡管外形和那些被接受的獵物相似,但它在這個飼養籠中還是個多餘者,這個齧噬樹木內部的暗色幼蟲,甚至會引起毛刺砂泥蜂的強烈反感。
另一種勇猛的獵手沙地土蜂,對我提供的花金龜的幼蟲不屑一顧,其實,後者與害鰓角金龜幼蟲采取的行動一樣。同樣,雙帶土蜂也不肯接受害鰓角金龜的幼蟲。貪婪的蜂蜜吸食者大頭泥蜂也能識破我設下的圈套,我曾用尾蛆蠅來喂養它,大頭泥蜂識別出尾蛆蠅是同類!上帝呀!民間不能夠辨別這兩種昆蟲,以前很多人都會弄錯,認為尾蛆蠅就像《農事詩》中所講的,是從祭祀公牛腐爛的屍體中飛出的一群蜜蜂,但大頭泥蜂絕不會弄錯,在它比人類更敏銳的目光中,尾蛆蠅隻是一種令人惡心的雙翅目昆蟲,是傳染病的代名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