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蜂類的毒液(3 / 3)

達爾文提出了最後一個更為模棱兩可的異議。達爾文認為,昆蟲的本能並不像化石一般,能夠亙古不變地保存下來。尊敬的大師啊,即使是這樣,那麼,我們能從那些本能中得到些什麼呢?不過是些現在的本能展示給我們的東西。地質學家不就是依照現在的世界在頭腦裏複原原始的形象嗎?僅依靠類似,他就能告訴我們侏羅紀的某種蜥蜴是怎樣生活的,由於是從現在推知過去,所以對於那些並不是永恒不變的習俗,他講得更多,更令人信服。既然是這樣,我們也像地質學家一樣來嚐試一下吧。

假定在煤頁岩中棲息 1隻蛛蜂的祖先,一種醜陋的蠍子—蛛形綱的祖先是它的獵物。蛛蜂是怎麼對付可怕的蠍子呢?通過與現在狼蛛獵手的捕獵藝術類比,它首先會在某個通過解剖可以確定的點刺上一下,麻醉對手的毒針,從而先解除對手的武器。如果不采用這種方法,獵手就會被刺傷,反而會被對手殺死。是蛛蜂的祖先—蠍子的殺手精通這種技藝呢,還是它的種族像如今的狼蛛的獵手一樣?如果沒有一刺就可以麻痹毒鉤的能力,是否會使洞穴裏的幼蟲有性命之憂呢?我不能夠通過這個得出結論。第一隻蛛蜂大膽地用出色的精妙針法刺傷了石炭紀的蠍子;第一隻與狼蛛短兵相接的蛛蜂清楚地掌握了具有很強殺傷力的手術法:一旦不果斷行事或者徘徊不前,它們就會死於非命。第一隻蛛蜂沒有留下繼承和完善它高超技藝的弟子。

然而,有的人會固執己見,認為不變的本能會給我們提供前進的階梯,向我們指明漸進的過程,能從偶然、無任何規律可循的嚐試走到完美的實踐,並且形成幾百年的成果。由於本能的多樣性,才給我們提供從簡單追溯到複雜的可比內容。偉大的大師,不要固步自封呀,如果您認為本能是多樣的,事物從簡單到複雜的起源能夠在這裏知道答案,那麼我們就需要去翻找板岩層裏舊時代的檔案了。現在的世界給我們的思考增添了源源不斷的素材,也許隻要一件事有很小的可能就能在其中實現。在短短的50年的研究中,我隻看到了本能上非常不起眼的一部分,然而,我還不能解釋本能的多樣性,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找到捕獵方式完全相同的捕獵性昆蟲。

不同的蜂兒對不同獵物下手的次數和部位都各有不同,有的蜇1下、2下、3下或10下;有的蜇這兒、那兒或其他地方;有的傷害了頭部神經而殺死了獵物,有的把獵物麻痹;有的咬住獵物的頸部神經節造成暫時性的麻木,有的是因為後代有可能被蜜汁毒死,所以要讓獵物吐出蜜汁。有一些昆蟲首先解決了對手的毒刺武器,然後就不用擔心對付不了獵物了。在戰前準備中,我知道昆蟲有的逮住獵物的頸項、喙、觸角和尾梢,有的昆蟲將獵物翻轉朝天、將獵物胸頂著胸立起、縱向或橫向攻擊、爬上對手的背部和腹部、壓背部讓胸甲出現裂痕、用腹部末端打開對手拚命蜷成的圈,還有采用一般的下手的方法。我還知道什麼呢?它們用完了所有方式。還有我還沒提到的卵,有的卵像鍾擺一樣懸吊在天花板上,下麵放著動彈的食物;有的卵放置在僅僅夠吃頭幾頓的食物上,母親每天都要提供食物;有的卵放在已經麻痹的獵物上;有的卵放在一處固定的角落裏,幼蟲和食物在這個地方很安全,並且為了保持食物的新鮮,幼蟲還有一套特殊的進餐方式來吃完豐盛的美食。

那麼,這千變萬化的本能從哪兒告訴我們它是個漸進的過程呢?是從泥蜂和土蜂的一蜇,到蛛蜂的兩擊,到飛蝗泥蜂的三蜇,到砂泥蜂的數次蜇擊嗎?是的,如果我們隻考慮數字化的進程,那麼1+1= 2,2+1=3,以此類推累加數目就完事了。但是,這是我們的問題嗎?算術在這個地方有什麼作用呢?難道就沒有一個不用數字表達的論據來解決問題嗎?事實上,解剖方式是隨著獵物的變化而變化,因而獵手們總是非常清楚自己捕獵的目標。神經節集成團的獵物采用簡單的一蜇,而分散神經節的獵物則采用多次攻擊的方式;狼蛛的捕獵者就采用第一次解除獵物的武器,第二次麻痹對方的兩次出擊,別的昆蟲也以此類推。總之,憑借本能,每種獵手都能找到獵物的神經組織的位置,十分清楚獵物的解剖生理結構。

土蜂的簡單一擊和砂泥蜂的一連串蜇刺同樣令人讚歎。在我們看來,它們都采用了一種最合理的手法來處置獵物,因而也都掌握了獵物的命運。在這類深奧的科學麵前,1+1=2的論據顯然沒有價值!我們看到數目的遞增又有什麼作用呢?一花一世界,在蜇針符合邏輯的一擊中,也能說明普遍的真理。

另外,毫無疑問,我們緊緊抓住了一到二、二到三這點可憐的論據。接下來呢?我們暫且認為土蜂是這種技巧的基本原理的創始人,我們可以從它單一的蜇刺作出這種假設。由於它意外地采用了一種或另一種方法,學會了技巧,並且清楚地知道僅僅在花金龜幼蟲的胸廓上如何一擊,就將把花金龜幼蟲麻痹。某一天,在偶然的、無意的情況下,它一不小心蜇了兩下。對於花金龜的幼蟲來說,蜇一針就綽綽有餘了,再蜇一針,除非是獵物有所改變,否則就是多此一舉。誰是土蜂蜇兩下製服的新的獵物呢?既然狼蛛都要被蜇兩下,新獵物似乎應該是一隻肥大的蜘蛛。而新手土蜂則機智巧妙地先從喉下刺入,第一次嚐試就解除了對手毒牙的威脅,然後,沿著正下方擊中胸廓底部的致命點。假如它的蜇針失手了,或是擊偏了,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它會必死無疑。對它的成功,我感到難以置信。盡管我認為這種成功是不可能的,但還是認為它成功了吧。盡管消化肉食幼蟲會在以花汁為食的昆蟲的腦海中留下印象,但是從這次幸運的事件,我會看到這一科的昆蟲隻保存了對食物味道的記憶。那麼我說,在被迫越來越渺茫的情況下,這一科昆蟲每次都必須冒著死亡的危險,會等待第一、二次攻擊的靈感,為自己和後代取得成功。我信任能力承受不住這種種不可能積累起來的結果。一可以達到二,但捕獵性昆蟲根本不會從一擊變成兩擊。

為了生存,每隻昆蟲都必須找到能生存的條件,這是可以和拉 ·巴利斯所著的歌謠相提並論的事實。捕獵性昆蟲憑借它們卓越的天賦而生存。如果它們沒有嫻熟的捕獵藝術,它們的種族就不能夠延續下去。關於本能並不是永恒不變的觀點,過去隱藏在蒙昧無知中,現在也像其他的偽論一樣,抵擋不住事實的衝擊,必將湮滅在眾所周知的真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