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質隊呆了兩年,崗位始終沒有轉正,那年春節結束之後,單位就因為效益問題,通知我“暫時”不用去了。這對於我來說的打擊其實不能說不大,畢竟那是我熱愛的工作,也是我學的本行。對於一個剛拿到畢業證的中專畢業生來說,失去了單位承諾的工作,似乎就失去了學以致用的希望。

為此,我在弟兄開的餐館裏起碼喝了一個星期的悶酒,每天晚上要是沒有白酒安眠,我似乎就做不到入睡。很奇怪,這一個星期裏我居然沒有哭過,但是身邊有很多人卻哭了,哭得我都不願再回想太多,因為我也害怕現在的自己會哭。

原因除了我的頹廢,更重要的是我做出了一個後來感覺讓人異常奇怪且惋惜的決定,不再和李子雨走著現在的曖昧下去。別了,我一直心裏惦記著又沒有勇氣追求的同桌!

記得那天晚上下著雨,我又一次喝醉了。餐館裏沒有一個食客,而我醉眼惺忪的看著在餐館外匆匆來往的過客們,突然感覺自己活著真的很沒意思,還不如死了強!回頭看見桌旁眼圈紅紅的望著我的李子雨,突然心裏冒出一股破罐破摔的心思。

憑著這股子心思,我居然一把拉住李子雨,攬入懷裏,用滿是酒味兒的嘴在她的臉上亂親亂吻,嘴裏嘟囔著:“你不就是想我這樣麼?怎麼樣?我是不是比你更下賤?”

“啪!”果然,這些下作的動作和言語換來的是一記響亮耳光,和李子雨一樣,李子萍和身為餐館老板的朋友都圍了上來,都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我。

“老黃,你喝醉了?怎……怎……麼……”餐館老板叫朱嶽,是我最好的朋友。長得膀大腰圓的,又頗有些文藝氣息,是個很麵善老實的人。當然,也不能立刻理解我的所作所為是為什麼,畢竟我之前的酒品在他的店裏也是很有名氣的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發酒瘋”。

“醉?”我臉上有些冷笑,“我醒過麼?我這輩子好像沒有幾天醒過吧。否則會被人耍得團團轉?”

李子萍抱著被我“調戲”得失聲痛哭的妹妹。用異樣,甚至帶著遺憾的眼神看著我,一言不發。我知道,她當然明白我在發什麼神經,破罐破摔對於她來說,或許比我體會更深。

“你到底要醉到什麼時候才能醒?”李子雨含淚對我吼道,“你這輩子就這麼醉下去?醉死在酒裏麼?”

我聽了這話,心裏好似有刀在捅我,竟然抬頭冷漠的回了句:“我醉死沒醉死,和你有啥子關係?你是我哪個?是我女人麼?怎麼連親都不讓親一個?”說的頗為輕佻。

“你……”李子雨聽不下去了,解了圍裙,扔在桌上,轉身走進了雨裏。哭聲淹沒在雨聲中,淚水融進了雨水裏,全然失去了痕跡。

李子萍咬著牙說了聲:“太過分了!我怎麼會讓小雨和你走在一起?”說完解了圍裙,冒著雨追了出去。

朱嶽搖了搖頭,沒說話,奪過我桌上的酒瓶,一把扔了出去。然後抓住我的領口,舉起拳頭,要揍我。看見我頹廢的表情,卻怎麼也下不去手。最後罵了句:“你要發瘋,去別處發!不要拿女孩子的感情當作你發作的對象!”說完把我扔進了店外的雨裏。

三月的雨,出奇的寒冷,打在臉上猶如碎冰一般。我一時狂笑,抓起先前被扔出卻未被砸破的酒瓶,朝嘴裏灌了好幾口,卻隻有幾滴瓶口的雨水流進了喉嚨。我發瘋似的竟然大笑了一聲,把酒瓶掄圓了朝自己頭上拍了下去……

酒瓶碎了,我也突然感覺自己腦門似乎有一陣痛楚裹挾這暖意徐徐順著臉流了下來。我知道,自己在流血,但是卻感覺這是一種釋放,一種對壓抑最完美的釋放,竟然躺在人行道上任由雨水和著頭上的熱血肆意流淌。漸漸的,竟然有一種飛天脫殼的快感,似乎有誰在另一個世界召喚著我,而那脆弱的意識卻在逐漸消失……

這次可笑的鬧劇對於我來說,不得不承認是個關鍵事件。其結果是李子雨姐妹從此與我絕交,走在路上相遇也形同陌路,無數次無言的擦身而過。多年的同窗情分明顯被我這次的精神病發作消耗殆盡,也給很多人留下了遺憾。朱嶽就說我是個不折不扣的魂淡,他們眼中天造地設的一對就被我自己這樣給拆散了。而我隻有苦笑自嘲著喝下麻醉自己的酒,細細回味那些日子的那些被我遺忘在記憶角落的舊事,但最後都是喝著酒,喝著喝著就不知不覺地哭了,而且誰勸也勸不住的流淚,連我自己也忍不住。

之後很多次,我曾在街上和李子雨相遇,每次看見她見到我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很多想說的話也隻好咽回去。低著頭,帶著遺憾,與曾經在心中容留著一角的同桌擦肩而過。我無數次的在半夜不眠之時想到那個雨夜,總是遺憾為什麼不死遠一點,別讓朱嶽和與我相識的人看見。就這麼死了算了!心裏如被針刺似的痛,枕巾濕了很多次,隻恨那夜沒有死得幹淨!

失去了曾經的同桌,朦朧中的愛人,而我也沒有窩窩囊囊的死在路邊,日子隻能繼續過下去。為了糊口,我當過餐館小工,後來在一個遠房表姐的介紹下到了城裏著名的娛樂場所裏當服務員。日子也算過得去,雖然因為一時發瘋失去了美人的垂青,但是在忙碌工作中麻醉自己,緩過心情之後,那也隻是遺憾的往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