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康公正即最有利與最有害兩者中的折衷之道。所謂最有利,即做不公正的事而不受刑罰,所謂最有害,即受不公正而無抵抗之力。公正適在兩者之間,不能稱之為最有利,僅能稱之為少受害而已。人所以尊重它,因為無抵抗不公正之術,人若有抵抗之術,就不會服從此中庸之道。這就是我所聽到的有關公正之性質及來源。至於那些行公正之事而非出於自願的人,那是因為他們想,做不公正之事而苦於無能,這可以用下麵這類事來很好地說,明:集公正與不公正之人,各許之以他們真正的自由權,聽其所為,則我們就能看出他們各自的趨向,其結果是他們必然都選擇利己之事,共同趨向於一條利己之路。凡趨於公正,的,是由於迫於法律製裁。如傳說中連田人克裏塞之祖宗及奇,他是連田王的牧人,有一次他正在放羊時,突然遇到狂風暴雨,隨即發生地震,土地崩裂。及奇大為吃驚,於是:下到地裂處一看,見種種怪物中有一巨大而中空的銅馬,馬身有門,於是他俯首而人,見一高大形似人類之屍,屍身無別物,隻有一金戒指,於是他取了這個金戒指走出洞穴,隨即同其他牧人相會,商量向國王上書,報告羊的狀況,因為這是通常的規則。及奇手戴這枚金戒指參加會,無意之中金戒指向內向外活動,而他本人則隨之變幻而無形,不為眾人所見,眾人本以為他已離開會場,及奇很覺奇怪,於是反複試驗都出現這種情況,當金戒指麵向外時,他出現,當金戒指麵向內時,他隱形。於是大家選他當牧人的代表之一,進王廷,惑王後,並設計殺了國王,自己做了國王。如果這種金戒指有兩枚,一枚戴在公正之人的手上,一枚戴在不公正的人手上,那麼公正之人也未必再做公正之事了,因為他可以不被別人看見,他見別人之物未必不奪,他見市上可愛之物未必不拿,見可欺之人未必不欺,而對於獄中關係密切的人,未必不脫其栓桔將其釋放。這樣一來,公正與不公正之人所做的事相同,所想達到的目的也一樣……假如有一個具有隱身術的人,所行一如既往,與人無欺,深受人們的稱頌,然而稱頌的人之用心,不過是害怕公正日衰,不公正日長,以致終究會危及自身,所以他們雖口頭上稱頌有隱身術的人,實質上內心笑他愚不可及。因此,我們要想判定公正與不公正哪一個有益於人,必先將兩者界線劃清,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然而如何劃清它們的界線呢?我可以回答:不公正的人須完全不公正,公正的人須完全公正。兩者須完全無缺,而各盡其能。首先,讓不公正的人像一專門的技藝家,如舵工或醫生,他們自知其技,即遇失敗也有補救之術。所以我說不公正的人可盡其不公正之能事,而不為別人所察覺,相反會被別人看作是公正,當然能被別人察覺的不在此列。要想做不公正之事而又不被人察覺出來,必須做的完美無缺。凡做這種不公正事的人,不但不被別人察覺,而且可以坐得大的利益,享受大的聲譽,而且即使有失計之處,或泄露機密之事,他也能以欺人之言,權詐之術,黨羽之眾,金錢之力來彌補,仍然可以達到他的目的……所以,正如埃斯庫魯所說,真善不是僅僅似乎善,而似乎公正的人必受人們的稱頌或酬報,既為人稱頌或酬報,這樣我們就不能知道他之所以主持公正,是因為愛公正還是為了受人稱頌或酬報。所以公正的人必須完全公正,不能攙雜一點私利,其行為應該同剛才我們講到的不公正的人正相反。其人應該是一個品德高尚之人。對此我們可以進行考驗,看看他是否能被利害所動搖,而且這種考驗一直到生死的考驗,這樣才能看出是否始終堅持完全的公正,或其跡類似於不公正。隻有等到這兩者都達到極端之時,我們才能判定究竟這兩者之中哪一個更為幸福。
蘇格拉底天哪!我親愛的格老康……你描述的這兩種人無異於是粉刷兩尊偶像,何以知其判定是誠懇的呢?
格老康我盡力做好這件事,若想知道這兩種人之中哪一個更好,隻要看看這兩種人的結果就能知道。所以我想就他們所處之境遇再詳細說明一下。如果你以為我用詞有點太粗鄙,我請你原諒,蘇格拉底,這實非是我的話,而是借頌揚不公正的人之口吻,今天人們常常把公正之人當做不公正的而加以鞭撻、束縛,使之備嚐極刑,而終將置於死地,這樣,他才了解到他應該隻是似乎公正,而不可真公正。
《國家》
蘇格拉底一個人有著我們屢次描述過的那種情形和憑著我們屢次描述過的那種東西,他就是合乎公正的。
格老康毫無疑問,他就是合乎公正的。
蘇格拉底那麼請告訴我,在我們看到的公正裏,我們見到什麼模糊的地方,使我們要把它看做為不同於我們在國家裏所發現它的那個樣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