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政治·法律(3 / 3)

《隨筆集》

法官們還應該記住,所羅門王的寶座兩邊有雄獅護衛。法官也應做雄獅,但仍然是王座下的雄獅,必須時時慎其所為,不可在任何方麵約束或妨礙君王行使權力。此外法官們不可對自己的授權缺乏了解,以致於不知要求他們擔負的一項主要職責是精到而明智地運用和實施法律。他們恐怕應該記得,聖保羅在言及一部更偉大的法律時說:“我們知道這律法天經地義,關鍵是司法者要依法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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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最大的變化莫過於宗教派別的更迭,因為宗教對人心的控製就好比軌道對行星的支配。真正的教會建立在那塊磐石之上,其餘的教會則顛簸於時間的汪洋。所以筆者在此隻談談新教派產生的原因,並就此提供一點建議,以期人類微弱的識別力能製止如此巨大的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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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被廣泛接受的教會因內部傾軋而四分五裂,當教徒們的神聖感已衰弱殆盡,其行為作風也開始有辱教門,而且這種情形又發生在一個愚昧無知的野蠻時代,那世人便可擔心會出現一種新的宗教,尤其是再遇有什麼張狂怪異之人自封為新教領袖的時候。當年穆罕默德宣布其律法時就正處於一個具有上述所有特點的時代。但新教派若不具有以下兩種特性,世人對其就不必擔心,因為它不可能廣為傳播。這兩種特性之一是要取代或反對已確立的權威,須知最得民心的行為莫過於此;其二是允許教徒過一種可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的生活,因為純理論的異端邪說(如古時的阿裏烏派和當今的阿米尼烏斯派)雖然也能極大地蠱惑人心,但卻無力造成政局的重大變化,除非他們借助於政治活動。新教派之樹立有三種方式:一是借用神跡和奇跡,二是依靠雄辯而明智的布道,三則是憑藉武力。至於以身殉教,筆者將其歸人奇跡一類,因為殉教之行為似乎超越了人性的力量。而且我還可以把至善至美的聖潔生活也歸人奇跡。無可置疑,要防止宗派分裂和新教出現,教會隻有革除陳規陋習,調和小的爭端,實行溫和政策,放棄血腥迫害,對異教發起人運用說服和提升的辦法加以爭取,而不用暴力和仇恨的手段將其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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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之變化可謂無窮無盡,不知凡幾,但主要的變化在於三個方麵:一是發生戰爭的地域,二是作戰使用的武器,三是運用的戰略戰術。古代的戰爭似乎多是由東向西,因為充當侵略者的波斯人、亞述人、阿拉伯人和韃靼人都是東方民族。高盧人當然是西方人,但我們從古籍中得知他們隻進行過兩次侵略,一次是侵人加拉西亞,另一次是進犯羅馬。不過東方和西方在天上並無明確的坐標,故古人對後來的戰爭不再有自東向西或自西向東的明確記載。但南北兩方的方位有明確坐標,所以世人確切地知道少有或不曾有遠在南方的民族人侵北方,而相反的情況倒屢見不鮮。由此可見,世界之北部事實上是個更好戰的地區,這也許是因為那個地區的星象,也許是因為北方有廣闊的陸地(而據世人所知,南方則幾乎全是汪洋),要不然就是因為那個更為明顯的原因,即北方地區的寒冷,而那種寒冷使當地居民無須訓練便可在身強力壯和勇猛無畏方麵無與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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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大國或帝國開始分崩離析、風雨飄搖的時候,世人便知肯定會有戰爭,因為那些龐大的帝國在強盛之時,往往都削弱或取消了它們所征服的各民族國家的武裝,整個帝國的防禦都依靠統一的帝國軍隊,所以當帝國衰微時,帝國大家庭的各民族國家也隨之沒落,成為外族人掠奪的對象。羅馬帝國衰亡時的情形就是如此。查理大帝之後的查理曼帝國也是這樣,每隻鳥都奪得一片羽毛。而要是西班牙帝國一旦分裂,其結局也不會例外。多個王國之結盟與合並也同樣會導致戰爭,因為當某個國家變得過於強盛時,它就會成為一場必然要泛濫的洪水。這種情形在曆史上已見於羅馬、土耳其、西班牙和其他帝國。當這個世界的未開化民族占絕對少數,而且當他們多為不知其謀生手段便不願結婚成家或生兒育女者時(當今除糙。地方外世界各地的蠻族差不多是這種情形),這個世界並無人口泛濫的危險。但若有人口眾多的民族繼續繁衍生息而不籌劃其國計民生,那他們每隔一兩代人就必然要將其人口之一部分遷往他處,而古代北方民族曾用抽簽的辦法來決定這種遷徙,即根據抽簽來決定哪些人可以留下,哪些人應該離鄉背井去自謀生路。當一個尚武的國家日薄西山之時,它也肯定會招來戰爭,因為這種國家在武力上走下坡路時往往會在經濟上變得很富有,所以早已成了別人想啃的肥肉,而它們軍事上的衰微必然會鼓勵他國對其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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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武器的使用,這幾乎無章可循且不大為世人所注意,然而筆者仍發現,連武器之使用也有其變化與輪回。可以肯定的是,世人已知印度人在奧克斯拉斯城之戰中曾使用過火炮,即那種被馬其頓人稱為雷電或魔火的武器。而眾所周知,中國人使用火炮大約已有兩千年曆史。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有以下變化趨勢:一是要能攻擊遠處目標,以減少使用者的危險,這種變化已見於大炮與滑膛槍的出現;二是攻擊力要強,在這方麵大炮已超越了各種攻城褪和古代的所有發明;三是要使用方便,即要容易攜帶,容易操縱並在任何氣候條件下都能使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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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戰略戰術的變化,起初人們作戰很依賴軍隊的數量,戰爭主要是靠兵力和士氣取勝。那時候他們往往是選定日子對陣廝殺,在公平的戰鬥中決出勝負。可以說當時他們還不懂排兵布陣。後來他們慢慢懂得了兵不在多而在精的道理,並逐漸學會了搶占有利地形和遷回包抄、聲東擊西等戰術,而且指揮部署的能力也大為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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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年輕時往往武事最盛,到壯年時其學術則會繁榮,然後會有一段文武並興的時期,最後便步人文竭武衰的殘年,但此時其工藝技術和商業貿易則最為發達。學術也自有其幼稚的童年期,接著才有風華正茂的青春期,然後是厚積薄發的壯年期,最後便步人每況愈下的暮年晚景。然而這輪回變遷之世事不宜多看,以免那無常的巨輪令我們頭暈。至於無常的巨輪是如何旋轉,那不過是一整套妄語虛言,故不宜由本文來加以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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